項述截住了那將領的頭顱,將它踢得倒飛出去,馮千鈞追出幾步,一手撐地來了個空翻,接頭,又是一腳,踹得那腦袋飛進驅魔司裡。陳星也跟著一腳,將那腦袋從三樓樓梯上踢得滾下去,然而剛一踢中,便“當”的一聲,痛得發出慘叫,那頭盔實在太硬,連著砸穿兩塊樓梯板,“咚”一聲墜下,激起灰塵。項述與馮千鈞平安撤進驅魔司中,那將領已成無頭騎士,正策馬在外頭轉悠,想取回自己的頭,項述抖開劍鞘,將領卻不進來,徑自走了。陳星來到廳堂正中,抓起那把劍,隨手一握,沉鐵劍通體亮起白光。陳星:“?”沉鐵劍四周地面,現出一圈發光的符咒花紋。項述與馮千鈞同時望向那劍,陳星毫不費力便把它提了起來,低頭看了眼,茫然以對,再扔給項述。項述接住了,將劍一掄,單手舞了下重劍,正想追出去時,無頭將領已撤出了峽谷。三人同時鬆了口氣。陳星大搖大擺,坐在驅魔司正廳榻上,張著雙手,兩腳晃了晃,說:“怎麼樣?最後還是得靠我吧?”項述五指稍稍痙攣,深吸一口氣,馮千鈞說:“賢弟當真厲害,只是……接下來咱們得怎麼出去?有主意了麼?”陳星答道:“休息會兒,累死了,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這地方能進來,就一定能出去。”馮千鈞提起廳裡的人頭,將頭盔面罩拉了起來,現出內裡靛藍色的一張臉。“當心它咬人。”陳星提醒道。項述皺眉,沉聲道:“這群傢伙不似尋常的魃,斬下肢體後,只要按上,還可再生。如此怪物,為何會出現在此處?”陳星想了想,答道:“傳說魃有許多種,先前咱們看見的活屍,應當是最低階的。這種武士,想必就是它們裡頭高階的了,咦?馮兄,這腦袋長得還挺英俊嘛。”馮千鈞摘下頭盔來,小心地提著那頭,朝向兩人,那頭怒目圓睜,不住張嘴,做出各種表情,現出白牙,使勁擰轉,五官扭曲地想咬人。“把頭請上來,讓我好好研究。”陳星說。馮千鈞便把那頭放在案上,陳星撿了根樹枝戳它的嘴巴,樹枝被咬斷了。方才記得自己把一眾武士射爆頭時,這群活屍便失去了行動能力。但只要頭留著,哪怕首級分離,身體卻依舊能行動,換句話說,如果把這個腦袋劈成兩半,外頭遊蕩的無頭騎士就……陳星正在研究那美男頭的鼻子時,一本書扔在他臉上。“哎!”“這是你要找的東西?”項述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上庫房去搜了一番,找到一本書。書上全是漢篆,篆文起源於秦時,用於官方與正式場合,字型扭曲難辨。當今天下通用隸書,胡人學隸文已經十分艱難了,看不太懂篆文。“這兒的字全是反的,”陳星攤開書,說,“太難認了,你在哪兒找來的?”“地庫內的架子上,寫了一半。”項述答道,“只有這一本是特別的,看了你就知道。”陳星一攤書,只見篆文古樸虯曲,卻分明不像鏡中所有的文字左右顛倒,而是遵循了現世規則!這意味著什麼?這本書是現世中有人來到鏡中世界後,在此處寫下的!項述雖不熟悉篆書,卻從書本的左右開頁辨認出特別之處,架上眾多書籍俱是右開,唯獨這一本是左開。陳星喃喃道:“這是兩百九十九年前的手書,誰留的記錄?”“念。”項述說。“永平十八年,愚於人間,已三百載有餘,數百年間,愚踏遍神州,終於在大澤中尋得定海珠下落……定海珠?萬法歸寂,註定將成為驅魔師最終的歸宿,唯定海珠仍可釋出滔滔靈氣。”陳星:“!!!”“得此法寶後,本該將一切記錄盡數銷燬,但謀事在人而成事在天,世間之事,十有八九未遂人心,為防範於未然,藏書陰陽鑑中,若事出突然……”“罷了,”陳星喃喃道,“盡力而為就是,人間滄海桑田,不過彈指一瞬,身後之事,謀劃再多,又有何益?”陳星再翻過一頁,後面幾頁都沒有字,只用墨筆勾勒出簡單的線條,看那模樣,彷彿是地圖,直覺提醒著他,這本書裡所留下的記載,一定與萬法歸寂有著脫不開的關係。“這是某位驅魔師前輩留下的。”陳星看完以後朝兩人說,“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做……但他一定知道萬法歸寂的內情!”三人思考良久,項述皺眉道:“沒有提到魃。”陳星搖頭道:“沒有。”馮千鈞說:“所以鏡中世界,是他做的?”陳星點頭道:“也許,按這個時間點看來,成書之時,是萬法歸寂的第二年。這一年裡天地靈氣已經全部消失了,但此人找到了一件名叫‘定海珠’的法寶,並且用它恢復了法力。”說著他環顧四周,打量三人身處的這一空間,又說:“接下來,他驅動了陰陽鑑,製造了我們身處的這個鏡中世界,又在鏡子裡,留下了一本沒有寫完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