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驚魂猶定,坐下找茶喝,說:“那怪物是個影……”一句話未完,陳星已被項述揪住,茶水頓時潑了一身。陳星:“!!!”項述眼中現出危險神色,把陳星從案邊拖到柱旁,摁在柱上,陳星不住掙扎,臉漲得通紅。“你到那夥漢人住的地方去做什麼!”項述壓低了聲音,幾乎是朝陳星咆哮道,“枉我當真信了你的鬼話!”陳星慌張掙扎,兩手抓住項述手腕,奈何項述手臂如鐵鑄一般,絲毫撼不動。項述憤怒的呼吸逼得極近,全身上下散發出近乎狂躁的戾氣,陳星被提在半空,雙眼與項述齊平,實在無法,只得使損招“撩陰腳”,一膝朝項述襠部頂去。這招不僅會給對手造成難以言喻的傷害,還很容易激怒對手,然而陳星再一次誤判了項述的實力,項述只是以左手手指一彈,彈中陳星膝下陽陵泉穴,陳星頓時半邊身體痠麻。陳星喘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怔怔看著項述。“我就是漢人,”陳星終於爆發了,怒道,“去哪裡用得著你管?!”項述喝道:“那夥人在謀逆!你這是找死!”陳星登時心頭一凜,你怎麼會知道?!說話時,項述已閃電般抽劍,陳星坐在地上,忙往後退,然而項述長劍已抵在他的喉頭,居高臨下,冷冷道:“你不是什麼驅魔師,你在說謊!給我交代清楚,再騙我一句,現在就取你狗命!”陳星不住喘氣,咽喉被冰冷的劍鋒抵著,抬頭看著項述,一時百感交集,這夜眾多繁雜之事翻湧,盡數上了心頭。“你不相信,動手就是。”陳星忍著傷心難過,倔強道,“來啊!殺了我啊!”想起先前馮千鎰所言,父母之死,宇文辛的背叛,陳星終於再忍不住,眼淚淌了下來。項述:“……”項述完全沒想到陳星居然會哭起來,稍稍提劍,莫名其妙地打量陳星,陳星終於大聲道:“我就是想造反!我要給我爹孃報仇!你說得對,全是騙你的!”“閉嘴!”項述又喝道,恐怕陳星的聲音招來人,宮中耳目眾多,哪怕身為大單于,謀逆也是極大的忌諱。陳星情緒的爆發只有那麼短短一刻,很快又平靜下來,與項述鎮定對望。“誰派你來的?你就不怕滿門抄斬?!”項述終於接受了這個說法,但細想起來,其中彷彿又有更多不合理之處。陳星擦了下眼淚,說:“我自己要來的,我還怕什麼滿門抄斬?家裡人早就死光了!”項述聽到這話時一怔,反而將劍收了起來,上前一步,瞥向陳星的眼神中,忽而帶著些許同情,反而想伸手把陳星從地上拉起來,手腕稍一動,陳星卻以為項述又要揍他,恐懼地往後一避。兩人對視片刻,陳星什麼也沒說,躲開項述,慢慢地爬上榻去,背對著他躺著。項述於是自己更衣,坐回主榻上,一臉戾氣,不時看眼陳星。“刺客還會來嗎?”陳星面朝牆壁,轉移了話題。“這要問你。”項述冷冷道。陳星說:“車伕是不是死了?”“你說呢?”項述沒好氣地答道。陳星:“……”為什麼項述過來接他回宮時,路上會突然碰見這麼一名刺客?刺客的身份又是什麼?那黑鐵頭盔……總感覺在什麼地方見過。連項述都知道馮家密謀造反的事?陳星頭疼得受不了,昏昏沉沉的,說:“待會兒燈萬一滅了怎麼辦?”項述難得地說了句:“這是我的地方,再敢追來,我就殺了它。”陳星累得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入睡的,他夢見了一隻大妖怪住在項述的身體裡,漆黑的長街上,項述挺身而出,抱住了他。兩人正在飛簷走壁之時,項述體內那大妖怪便出現了,以無數漆黑的觸手包裹住兩人,陳星不住掙扎,卻被扼住了喉嚨。驀然睜眼時,一夜過去,什麼都沒有發生,日上三竿,屏風外會客廳裡,坐滿了年方十六七歲的少年。項述身著單衣,站在鏡前,太監服侍他穿上胡服,轉出來時,眾少年十分乖巧,紛紛開口道:“大單于。”“大單于……”大單于大單于大單于……陳星睡眼惺忪地爬起來,穿上衣服,一臉冷漠地看著項述在廳裡用早飯。美貌少年們擠了滿廳,宇文辛也來了,端坐在廳內下首,豔羨地看著那名給項述斟水的鮮卑少年郎。項述看了陳星一眼,陳星只轉過臉去,不想搭理他,側頭時忽然感覺到廳裡所有的人都在看他。案上放了一張箋子,上面寫著陳星的名字。陳星開啟了看了眼,發現內裡字跡蒼遒有力,居然是苻堅的字,堂堂皇帝,竟頗有雅興,約陳星早起後前往泰興殿內一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