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閃電在前方劈下,伴隨一聲驚雷,座下的駿馬發出嘶鳴,止步不前。凌玥不論怎麼拉扯韁繩,它就是不配合。“你這樣不厚道,馬兄。”她無奈嘆氣。嘆完氣,天空就像漏了底的超大型水桶,瀑布一樣砸下來,整個地面都升起水霧。凌玥被這兇猛的雨水砸得有些懵,轉眼間從裡到外都溼透。一起進山的人追兔子的追兔子,追鹿的追鹿,此時都和她失去聯絡。冷冷的瓢潑大雨往頭上和肩上砸,身邊這匹馬還不配合,不僅不走,還在雨裡不停抖擻著自己的身體,濺凌玥滿臉水。她只好離這位遠一點,這一退,腳後跟又不知道絆到什麼東西,往後趔趄了一下。俯身一看,及膝高的草叢旁有隻中了箭的肥兔子,灰褐色的毛髮。再一看,草叢深處還藏著一窩小崽子,一共三隻,手掌般大小,剛長出一層薄薄的絨毛,也是灰褐色。凌玥道:“是親生的,可憐見的。”然後把三隻幼崽兜在衣襬裡,扔下那匹比驢還犟的馬,迅速地往回走。背陰的這面山坡植被稀少,順著雨水,地面被衝出一道道蜿蜒的溝壑。凌玥深一腳淺一腳地踩過去,漸漸習慣這種程度後,除了有點冷,莫名覺得自己很拽很酷,像電視劇裡放飛自我的主人公。忽然餘光瞥見附近地面像是在移動。扭頭一看,十幾米外的一片坡地竟然直接滑落下去。雨在繼續下去,凌玥的腳下也隨時會有滑坡的危險,她沒有了剛才的情趣,深深地感受到潛伏的危機。言婍發現她的時候,她正把腰彎得低低的,埋頭一個勁地往前跑,頭髮和衣服全部溼透黏在身上,模樣很是狼狽。兩人對視的時候都顧不上發呆和錯愕,迅速朝彼此奔過去。儘管言婍沒有呼風喚雨的通天本事,但出現在凌玥面前的那一刻,凌玥就像是飄蕩在海上的孤筏遇上了巨輪,差點哭出來。“太傅你怎麼來了!?”她抬起頭來大聲喊,仍是蓋不過磅礴的雨聲。言婍替她撐著傘,看清她懷裡的幼崽,意識到她不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蜷縮成一團,總算放了一顆心。“記得沒錯的話,兩百米外有個草棚,先去那裡躲躲。”她顧不上回答凌玥的問題,摟著她冰冷的肩膀開始帶路。凌玥本來沒覺得自己有多冷,被言婍一摟,發現自己原來這麼冷,冷得直髮抖,憑著本能拼命往言婍懷裡縮,恨不得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纏上去。兩人很快來位於高處的一塊平地,言婍說得沒錯,平地上果然有個草棚,破舊了些,但是用來遮雨綽綽有餘。言婍說草棚是之前看守圍獵場的人換班時用來歇息的地方,現在新的棚子換到另一座山裡去了,今天進山的,走得深的應該去那處新修的棚子躲雨去了,沒走多遠的,雨快要下起來的時候已經趕回營地了,就凌玥一個人卡在中間,不遠不近的,還碰上一匹不配合的馬,淋成這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凌玥時不時地點頭,聽太傅說這裡的情況,手上忙著擠衣服上的水。鞋襪也都是水,腳像是泡在水裡。她乾脆把鞋襪都脫了,翹著被泡得發皺的白腳丫子晃來晃去。言婍終於生好了火,走過來蹲在她身邊,摸摸手也是冰冷的,摸摸腳也是冰冷的,擰著眉道:“這樣不行,你把溼衣服都脫了,穿我的。” 喜歡言婍掌心溫暖, 包裹著她的腳尖, 腳上漸漸恢復知覺, 感受到了暖意。她抬頭,下意識打量著言婍。這場雨下得暴烈兇猛, 卻沒有風,傾盆大雨只顧著埋頭往地面衝撞, 來勢洶湧而又目標堅定。言婍的衣服雖然也有些被雨水打溼的地方, 但是比她這個被經受過暴雨洗禮的人好上太多,除了衣服的下襬,上半身的衣服都是乾燥的。言婍說:“別發呆了, 把衣服脫下來。”凌玥被凍得臉上慘白,仍是望著她,包裹在言婍掌心的腳尖無意識地扭動幾下, 整個人看起來愣愣的。聽了半天,腦子更是發懵, 一股猛烈的寒意從心底裡竄上來, 打了了寒顫。言婍看她目光愈發迷離渙散,不再等待她的回應,開始解自己的衣帶。凌玥恍恍惚惚的, 看到面前有道倩影在微微地移動, 衣裳一片片地褪下來,綢緞似的長髮晃晃蕩蕩,輕輕地飄揚。然後她就看到了言婍身上雪白的肌膚,也不是很能看得清楚, 因為她的眼皮子越來越沉,頭腦也越來越沉,快要分辨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她的太傅,還是哪個藏在住在山裡的美麗的女妖精,見她落難,過來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