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給我弄地上的啊!”
“別賴你哥,人家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你房間裡豬窩一樣,是你哥造的麼?”徐綺裳明斷公理,講話嗓音華麗圓潤。多年練聲的功底帶出十足的中氣,眉眼也十分精緻,生活中都帶戲妝,靚而潑辣。這才是他們裴家的一家之主。
“逸逸,不準走啊,一起吃個夜宵,我給你做最好吃的。”徐綺裳挺高興地轉身下樓。
兩個bad boys互相對了個默契的眼色,乖乖地趕緊把房間收拾乾淨,把床掃平。
裴逸壞笑著從後面偷捏他弟弟,好像捏到了柔軟的要害。裴琰“嗷”得開啟那隻貓爪子,“別把老子的荷爾蒙捏漏了……”
……
樓下書房,老裴先生聽見那一陣不省心的動靜,臉上劃過驚喜、欣慰,卻又一愣,摘下花鏡,匆匆收拾掉桌上的文稿和材料。
裴之迅把厚重的一堆舊文稿,塞進書櫃上層,很不常翻動的位置。書房門就被彈開,裴逸的笑臉探進來:“爸爸?”
“啊。”裴之迅還站在塑膠小凳子上,回頭。
“登高爬梯啊?搬什麼我幫您搬唄。”裴逸說。
“沒有,不找什麼,放回去了。”裴之迅擺手。
裴逸一笑,沒說話。老爸的書房他不隨便進去的,因為老傢伙經常神神秘秘,看書和寫稿都不喜歡被人圍觀。老派知識分子都是這樣傲氣又酸腐的毛病吧,在書房一關就是一天,對進來送飯的徐女士都嫌打擾了他寶貴的靈感思路。
“我同學給寄來的新茶,你拿去喝,你都拿走……”老裴彎腰從櫃子裡掏他的珍藏,藏著都沒拿給琰琰喝的好東西,站起身又端詳兩眼,“哎別穿你弟弟那個舊的衣服,我這裡有新的,哎你媽媽呢,讓她給你拿我那些新的、薄羊絨的。”
“不用啦。”裴逸發笑。孩子長大了都不稀罕再撿父母的那些值錢“傳家寶”了,但在父母眼裡,永遠還是孩子。
“哪能讓你穿他舊的?”裴之迅自言自語似的強調。
裴家最近新搬進這棟濱海別墅。跟裴二爺合夥投資拍片的嚴總,給他家介紹的這塊樓盤。熟人之間住在同一小區。
徐綺裳平時在家從不做飯,但大兒子難得回家亮相,一記眼色甩給老裴先生:你做飯去!
裴之訊親自下廚,繫上圍裙,認認真真地剝蝦,切蔬菜,下麵條,臥幾個荷包蛋。
“爸別忙了唄?”裴逸覺著不好意思了。
裴之訊特意把廚房燈開啟,悄悄戴上花鏡,原來在認真地剝螃蟹鉗子殼子,把蟹肉蟹黃剔出來,攢在一隻小碗裡。
“我,我明天早上就走了。”裴逸說,“您不用忙。”
“……” 裴之訊回頭,“就走啊?再待待吧?”
“多吃幾頓飯唄。”徐綺裳坐在桌邊看著。
“哦,嗯,我再看看,有空就多待一天。”
“就待一晚上啊?那更得把這些螃蟹都給你剝了……”裴之訊戴花鏡繼續操作。
老裴先生年紀並不老,五十出頭,結實精神得很。只不過每天趴電腦螢幕前十個小時,專注於文稿和劇本創作,作為純腦力工作者平時也不愛活動交際,眼睛近視散光又老花,還有“電腦肘”和肩周炎,各種小毛病俱全。
“瞧見了吧,咱爸都沒給我剝過蟹黃!”裴二爺又為自己打抱不平,“我勒個去吖,那兩隻大螃蟹都在哥的碗裡?我碗裡只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