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停在樓下車位。那小子拎著兩份熱乎乎的夜宵,領了諭旨屁顛顛兒前來探望老妖精。
床頭小燈亮了一夜,那倆人破天荒的,竟也聊了許多從前沒聊過的知心話。
章總一夜沒睡,把床頭的書丟給許冉:“你識字的吧?給老子念念書,就從這章開始念。”
結果許冉半夜困得五迷三道,眼都快睜不開,就坐在章總床尾唸完了一厚本近代名家散文選。一晚上好像重新把高中語文課本學了一遍,頓覺自己長了不少學問,平生從庸俗的肉體慾望又生出一番精神境界的追求,整個人都佛了……
“老闆,”許冉抿著嘴嘲笑,“您還惦記小裴呢吧?您真那麼喜歡他。”
章紹池毫不掩飾地點頭,是,老子確實喜歡他。
這晚天空多雲,把月亮擋住了,沒有月光。那樣的月色是存在於一片明亮皎白的回憶的色調中,存在兩人心裡。
章紹池也收到了方才裴先生閉著眼甩過來的簡訊。
裴逸就用簡單幹脆的倆字威脅他:【你敢!】
章總現在看這句氣勢洶洶的撒潑的話,都覺著異常親切,神忒麼想樂,瞧把你能的,兇的你呦!……至少這腔調這脾氣,是他稀罕的小混蛋,絕對不是別人冒充的。之前那條道歉還祝您萬事如意的屁話,才像哪個冒牌貨發的!沒氣得老子腎虧早衰就不錯了呢。
他倆都很年輕的歲月間,小裴還在唸大學,生活費淨是二舅舅私下掏腰包給的,給小孩兒足夠吃喝玩樂生活糜爛的零花錢。
出去買電吉他和架子鼓,買高檔皮鞋和運動鞋。
他也曾經帶小孩兒去酒吧和夜總會,作為男人出去見見世面。那裡燈紅柳綠紙醉金迷,最適合浮躁而衝動的年輕人,尋求感官上的刺激……
夜總會的漂亮男孩,掛牌有價,章總也出得起價,在昏暗光線下相擁跳慢舞。那時候他單身,那就是床伴,不帶任何感情付出。
沙發裡的少年霍然站起身,黑暗中也看不清那乖張的表情:“二舅舅……你跟我跳舞,我也想跳。”
隨後那次外地出差,章總就走了倆星期,這邊他的後院就起火了。後來據徐綺躍和杜名軍倆人在他面前添油加醋,說咱那外甥抽瘋了嗎,你知道那小子都幹啥了?
據說,夜總會男孩跑來家裡找人,敲門,開門的正是小裴先生,早就憋在這兒等。小裴冷冷地對那男孩說:以後不準再來,這是我家。
男孩還在耍嬌嗔:這不是人家池哥哥的家嘛?
橫霸著家門不準別人進的“幹外甥”,當時就勃然大怒了:池哥是你個騷貨叫的?他是我一個人的哥哥。這個男人我睡過了,他就是我的!以後別再來了,你再敢來我砍你啊?
倆人由爭執而動手,現場無外乎是野貓掐架上爪子互撓的精彩紛呈場面。小裴先生臉蛋被撓了一個血道子,隨即拿了個凍成冰坨的啤酒易拉罐砸那小野貓的額頭,打出一個大腫包,把那小野貓當場給打哭了,滿臉血得嚇跑了……
這件事當年人盡皆知的。
徐綺躍嚴肅地審問過老章:我們家外甥,雖說不是我妹親生的,但是讓你給睡了?章紹池你這事做得太混蛋了吧,你敢負責任嗎?到底睡過沒有?
章紹池沒有否認,當時扛了這口大黑鍋,回去就給那床伴一筆分手費,還有腦瓢縫針整容費,say bye-bye了。
那男孩哭鬧,憑什麼甩我啊?章紹池說,我家寶貝不樂意了,憑他比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