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分鐘前擁抱撫摸的餘溫還在,裴逸回過頭,拉住二舅舅的手腕,懇求的語氣:“你快回去,你不應該待在這兒!”
“……是不是,跟上回你調查的重貨有關?”章紹池問。
裴逸一點頭,用力攥男人的手就是暗示“你當心”。來不及細說,轉身又跑開了。
裴組長的眼在暗夜中有光,萬分焦急終於不能再回避,對民眾的擔憂已然壓過了掩飾身份相貌所需要的低調謹慎。
“人越來越多了,你們不能再這樣!封閉現場,你們現在立刻封閉現場!”他站出來,對警方大聲喊了,指揮這群人。
“封閉整個劇院範圍,徹底搜檢視還有沒有兇器殘留物!在場這些人都不能隨意離開,集中幾個房間,立刻血檢,化驗。還有,醫生為什麼沒穿防護服?排查是否還有其他感染者,這是會烈性感染的……這個女人需要立刻送進重症傳染病icu急救!”
沒人認識裴先生,但他流利又帶點亞裔口音的義大利語很能唬人。當地警員面面相覷,還在逡巡遲疑。
那位江老闆倒是警惕又自覺,站在十步之外袖手旁觀,才不過來呢。
章紹池面色也微微變了。心底一團灰黑色的隱憂,緩緩彌散開來,化作心頭大片的陰影。小裴親自大駕光臨的地方,能有好事發生?
就沒好事。
溼潤的海風掃過古城的街道,他的眼卻不由自主追隨著裴逸在人群中焦急奔走、呼喊的身影。
章紹池就站在那裡,盯著看了很久……
裴逸面戴口罩,暴露的雙眼填滿了凝重的憂慮,卻也依然鎮靜,堅定。這人站在道路中間,十字路口,左右指揮來往的人群散開,都散開,排隊站好聽指揮!不準亂跑,警察該去哪,醫護人員該救哪,劇場工作人員在哪裡……
裴逸突然抓脖領子薅過來一名警員,從街這邊拎到街那邊去,站住自己位置。
又把一名幼童塞進母親的手推車,奔跑著推過危險地帶,驅散看熱鬧的。
本來個子就高,腿長,人群中目光如炬,眼裡閃爍火光。板著臉很兇地吼人的時候,也有一股當仁不讓的氣勢……
這也是章紹池從前沒見過的、不太熟悉的小裴先生。好像在琳琅閃爍的寶石切面的背後,還有他沒看過的、很端莊的另一面。
以前他也沒有這樣上心地端詳背影,尤其穿著衣服全副武裝的。
他就沒用心看過,就顧著床上那檔事。
今天才發覺,穿著一身看不見的“制服”的裴組長,此刻沒有一絲狎暱或扭捏作態,純用那雙眼的眼神,就觸到他的心。
……
章紹池一手伸進衣兜,忍不住笑了,摸到小裴跳舞時放進去的跟蹤定位“膠粒”,明目張膽就黏在他兜裡。
風把領帶吹起,藍色緞子在暗夜裡一閃。章總把領帶塞回去,按了領帶夾上的按鈕開關。
他豎起衣領,嘴唇貼近領口。
小裴剛才靠近時,或許真沒發現,襯衫很硬的立領內側,貼了只有半塊晶片大小的電子通話裝置,非常精密。
章紹池壓低聲音:“又讓我遇見他了,這回不是巧合吧?你們怎麼交待?”
“甭跟老子扯淡,你忒麼再找我喝兩頓酒也糊弄不過去。你們要抓通緝犯,但我不是你們的通緝犯。”他沉聲道,“別對我下命令提要求,事兒我繼續辦,人我幫你們盯著,但我希望你們的小裴組長安全……你們用人也別太狠吧?!”
“……”
……
裴組長確實精力照顧不全,完全沒注意到某人在街邊揹著他講話。
頻道里,他把聲音儘量掩飾在口罩之下:“目前看來是液體針劑,不是粉末,謝天謝地我沒看到粉末,就怕已經擴散開了,現場太亂!……直接鼻黏膜注射進去的,感染嚴重,症狀看著很像。”
“媽的,這幫人不行。羅馬分司的人都他孃的幽會喝花酒去了嗎!”他氣得罵街了。
“別出來,大花、阿澤你們都別過來。”他這時還不忘提醒隊友,他一人霸佔住最危險的地方就夠了。
警戒線重新拉了好幾圈,那幫穿制服的終於跑動起來。
劇院經理眼神混亂憂慮,不住點頭:“是的,我認為剛才那位先生講得很有道理,我們把人集中起來,還是仔細查一遍,萬一,萬一還有其他受害者,不能讓人群擴散,哦我的上帝啊……”
探長還在頑固地以自己思路破案:“朱利亞諾先生,請你坦誠告訴我,受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