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長的歲月間。
章紹池一巴掌擊碎了水面上的月光,讓涼掉的洗澡水打透自己的臉。
片刻之前,月光下的浮塵中還佈滿了散碎旖旎的片段。那些春紅夏綠,風花雪月,還有天真美好的笑容,瞬間煙消雲淡花飛霧散。今夜觸目驚心的現場,把他那所剩無幾的一點憧憬,一掌碾得粉碎,再反手給他臉上,甩了脆生生的一巴掌。
這絕對不是小賊懷有一兩分狡猾心思跑到船上鬧事求財的路數,這是要鬧大了。你小子究竟要做什麼?
你沒直接把老子也給剮了做成狼牙那樣,已經算是感念舊日枕邊恩愛、手下留情了嗎?
見兔撒鷹┃有人聽見組長以頭撞牆了。
入夜,底艙某間破屋,天花板的一角不停滲水。
隔壁就是樓道通用的衛生間,原本通風設施就很差這氣味就相當難聞。受不了這味兒的那幾名年輕房客,又住不起昂貴的海景高層,於是徹夜出去買醉狂歡了,此時一定賴在酒館女招待的懷裡學貓叫呢,不會回來睡覺的。
“組長?”年輕瘦削的男子,在黑暗裡,對閃身進屋的人一點頭。
“乾淨的?”裴逸輕聲問。
“摸排過了,這房間乾淨,可以待三個小時。”
“辛苦了阿澤。”
月光下看不清臉,但兩人在牆邊並排而立,身高身材甚至臉型竟都差不多。只是從側面看去裴逸的腰部更窄,脊背至後腰和臀部現出一道似有韌性的曲線,精悍如出鞘的刀。
而他搭檔的身材,更像那把配套的、同樣凌厲精美的“刀鞘”。
範高從某張床位的上鋪探出一張很喜興的圓臉,訝異:“哎呀媽阿澤?”
“不是你媽,別叫媽。”阿澤冷冰冰地說。
“哎呦我想說你好看麼大哥!你這身西裝可以的呀,俊得都快趕上咱組長啦。”範小弟咧嘴笑呵呵的,枕邊仍然開啟著電子地圖螢幕,時刻敬業地關注各處重要目標和活物的可疑動向。
“你倆前身和背影還真像啊。”範高感嘆。
“他倆像麼?”坐在小范下鋪的聶妍,從誇張的大裙子裡接二連三的,總共掏出三副e罩杯的海綿胸墊,很嫌棄地丟出去,頓時苗條了一圈,“我剛才是盯著你跑過去的,阿澤,側面看你還是會露餡。你從腰到屁股大腿是一馬平川,組長的屁股就比你翹多了,比你好看,人家也沒墊海綿假體啊。”
“我屁股長那麼翹幹啥?我翹給誰看?”阿澤低聲道。
“翹給組長看唄。”範小弟一攤手,“不然我們看啊?”聶妍直接笑出聲。
鍾澤終歸還是年輕,被這樣品頭論足自己身材,黑暗中面色微紅,別過臉不吭聲了。暗暗憋氣咬牙,估摸回去要狠命健身練臀大肌了。
風聲鶴唳,月下血光,緊張都過頭了,人的心反而是靜止而麻木的。頭腦和身體對任務指令的執行力,就是一臺一臺精密運轉的機器。方才的一切在幾人眼中好像沒發生過,打趣完了再次陷入淡淡的沉默。
“身材好不好能有多大區別?”裴逸脫掉身上西裝,突然黯然,“穿上和脫光也都差不多,床上把燈一滅,我告訴你們,但凡男人飢渴難耐腎上腺素往上飆了來者不拒,都艹不出分別。”
“……”
組長和鍾澤穿著一模一樣的兩套西裝衣褲,都是暗綠帶格,以及同款皮鞋,刻意裸踝都沒穿襪子。黑暗狹窄的過道,七拐八繞的走廊,瘋狂喘息間的奔跑追逐……遠遠看著一晃神,真的分不清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