驗直覺,一定有他認識的人在船上。
這一整天他都沒閒著。他找過。
主要的幾條走廊,客房,樓頂餐廳,舞廳,前後甲板。他也就沒去樓底下最廉價的那一層每屋住四人還是上下鋪的鴿子籠了——總不會窮得住那地方吧,那能住人嗎?
空氣中瀰漫的都是那味道。
抓不住,又放不下,讓他心悸而抓狂。
直到半小時前,發覺頂層高階客房全部增加了武裝保安,船上突然冒出一些之前不曾露相的強壯身影,還有許多雙打量監視他們的血紅眼睛,他已經暗暗確認了。
“熊變態沒來,真好啊。”許冉小聲嘀咕,進門時先機智地排查最讓他忌憚的那位。
許冉去拉他老闆的手。章紹池詫異地回頭看這妖精一眼……手拉手這種事,當真不習慣,輕輕挪開了,真彆扭。
章總落座,角落裡三面沙發合圍的雅座。他伸開膀子,一條手臂自在地搭在沙發靠背上,就喝一杯。原本都懶得看遠處桌上跳舞的姑娘,直至“嘩啦”一聲杯子磕碎在地勾住他的視線,裴先生在醉意狂歡聲中,終於上了桌。他才看到。
章紹池面無表情,坐姿穩如泰山,甚至橫放在左膝上的這隻右腳,鞋骨的邊緣都紋絲不動。
四道目光,彼此好像毫無相識之情或留戀之意,掃過對方面龐,劃過那雙眼。
視線冰涼如水,黢黑如夜,只有極度充血的眼球暴露了瞬間的失態。倉促直視,驟然重逢,沒有給他構築心理防禦的機會,外強中乾的鎧甲從肩頭一瀉而下。
那股子心火,硬是憑藉這老大不小的年紀與幾十年閱歷,自己給自己一腳踩滅了。
“那男的誰呀?”一向機靈的許冉都沒認出來。
可不是認不出麼,爬上桌尋歡的兩位年輕男士,這滿頭滿腦色彩斑斕的洗剪吹,愣是讓章總下一口酒勉強都已喝進嘴裡還是沒忍住,噴了出來,眼裡嗆出水汽。醜死了!
打扮雖然很蠢,舞步還是耐看的,尤其那一雙靈活踢踏的長腿。
狂歡的酒液噴射到天花板上,弄溼了肆無忌憚的笑顏。帥氣的男人步法嫻熟,拋掉了拘謹靦腆,摟著女伴的動作愈加親密豪放,一條腿楔入,再後撤,抬手推腰,隨即摟住姑娘後腰往前一探身……飛速的旋轉,華麗的群擺,滿眼都是肉色光芒。
那腿真好看,真夠味兒。
一個人在極度震驚時是說不出話的,更不會像沒經過事的生瓜蛋子那樣大呼大叫面紅耳赤。四周燈紅酒綠群魔亂舞,章紹池就如一尊毫無人味兒氣息的雕像,極度沉默和冰冷,哪怕內心已巨浪滔天。
你怎麼會在這裡。
你這些年,你去哪了。
……
頂層海景房,走廊層層戒備,一隻蚊子都飛不進來了。
尼奧揚科夫斯基先生的臥房床頭,也有一部加密手持電腦。螢幕十分嬌小,黑底配上小號字母,讀起來吃力費眼。這傢伙的一雙大手看似粗糙,敲字卻熟練飛快,輸入一長串密碼。
房門附近三名健壯保鏢,立成三根不會說話的人型柱子,都不知曉他們老闆剛剛收到什麼內容的短訊。
“北非行動組a組。”
“致命的雪茄。”
哈哈哈哈。
伊利亞用口型念出這一串絕密電文,滿意地獰笑了,眼光狡黠志在必得:“等的就是你啊,我的小寶貝。不逗你你還不出來呢,我的小黑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