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過去, 有姓之人都為貴族, 如今社會動盪,沒落貴族越來愈多, 姓從貴族流入平民中,這是大勢所趨。可在現在, 此種趨勢不過是剛有了苗頭, 所以在村莊裡, 魏家的人哪怕和他們一樣常常去採摘野草, 種地撈魚,也是分外尊貴不同的。可就算再尊貴的人,在天災面前仍舊平等。這一年的收成很不好,老大家小孩年紀很小,還不滿一歲,因為家中食物不夠,又生了病,孩子便夭折了。這已經是老大家死的第三個孩子了。老大家媳婦哭了半日,卻沒有法子,只能看著自家丈夫隨便用草捆了小孩子,找個野地埋了。未長大的嬰孩算不得人,死後不能入墳。能夠不讓孩子暴屍荒野,就算當爹的一點仁慈。這還不是荒年。若是餓的要活不下去的荒年,死去的嬰孩是可以拿來吃的。但好在這樣的荒年百年難遇,無論學沒學過道德禮法,心中終究有個底限,不到恨不得吃土充飢的時候誰也不會願意做這種事。只是這幾年的日子當真不好過。年末,鵝毛大雪飄了一個多月,老二家的妻子生了一個男孩。一個很精神漂亮的男孩。和以往生下的孩子不同,這個男孩看起來非常的強壯健康,哭起來也很有底氣。老二妻子覺得,她有希望將這個孩子養大成人。但是,這麼想的只有老二妻子一人。老大妻子沒了自己的孩子,正是怨懟之時,瞧見老二家的這個比自家孩子健康的體格,忍耐不住酸了一句:“現在天兒這麼冷,大雪封山,存糧能吃到什麼時候都說不定。竟然又多了一張嘴。”眾人沉浸在看到新生命誕生的喜悅中,聽到老大家的話,都是沉默了。這個冬天意外的長,誰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老二營養不足,沒多少奶水。無論是給老二家的補營養還是用粥喂小孩子長大,都是要多用糧食的。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夭折的孩子。“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怎麼還多了一張嘴?”老大開了口。老二妻子乞求的看著自己的丈夫:“這是男孩。”老大妻子開口唸叨:“兒子又怎麼樣,活不下去就是沒有。”就和她夭折的孩子一樣。她生過三個兒子,那又如何,如今膝下仍舊沒有一子。老二卻早有了一個三歲的男孩,身體很不錯,如今又有了這個。相比較自己的膝下淒涼,老大妻子心裡很難受。老二一直沉默,最後還是老母親開了口:“家裡沒那麼多糧,你既然有一個兒子,這個就不要了。”一句話,定下了這個男孩未來的命運。老二妻子不捨得,眼巴巴的掉了幾滴眼淚,看著丈夫對自己伸過來的手,抓了抓襁褓,最終無奈放手。老二把孩子抱走了,襁褓卻沒有帶。難得的麻布,家裡還可以留著用。給一個註定凍死在外面的孩子實在浪費。老二就這樣手裡提著孩子走出了房門,絲毫不避諱自己將要把孩子扔掉的行為被村裡人看見。同樣一個收成不好的年,看到老二家的孩子活著就被丟掉,老大妻子心中立即平衡。村子西邊有一個叫做石的女子。女子嫁人已經好幾年,肚皮卻一丁點動靜都沒有。她從來都沒有來過月事,是一個根本無法生育的女子。石每日都要遭受丈夫的冷眼,婆婆的白眼,雖然石很勤奮,手很靈巧,力氣大,粗活重活細活什麼都做得來,且孝順聽話。唯一可惜的是,她生不出孩子來。不僅是家裡人,連村莊裡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是異樣的。更因為石略有點粗狂不似女子柔情的外貌,有人曾經說過,女神造人時,忘記給她重要的部件了,就是屬於男人的部件。但是又沒有給她女人的部件,所以石不是男人,也不是完整的女人。話說的都很難聽。石的丈夫對石很不滿,卻沒有辦法。如果不是他已經沒能力再娶一個回來,而且這個家又需要精明能幹的石幫襯,他早就休棄這個一無所出的女人了。若是有一日他有了錢財糧食,或者不再需要石這個幹活的人,那天就是石被趕走的日子。對這件事,石心知肚明。所以她很焦躁,不停地想各種辦法希望自己可以懷上一個孩子,到時候就算遇到荒年,石也發誓絕對不會放棄自己的孩子。然而無論她怎麼祈禱,月事沒有就是沒有,孩子也沒有絲毫動靜。反而是村東的魏家,總是傳來有孩子的喜訊。石嫉妒的發狂。這年冬天,石的婆婆生了病沒有熬過去,走了。閉眼前只希望兒子可以娶回一個能生養的,男人答應了。告訴石,等到冬天過去,夏天來臨,日子不會那麼難熬的時候,會分給石一點糧食,讓她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