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詫異,於是上樓來到秦嫣的房門口,房門半開著,芬姨推開門,秦嫣坐在飄窗上。她換上了喜慶的紅色呢絨背心裙,裡面是純白色的高領毛衣,頭髮自己編了起來,在頭頂繞成漂亮的形狀,露出光潔飽滿的額。和這一室的冷清顯得格格不入,她抱著膝蓋看著窗外的雪景發呆。芬姨有些不忍心地說:“秦嫣啊,今天過年,去我們那好嗎?芬姨中午弄了八寶飯,可好吃了。”如果往年芬姨弄八寶飯,秦嫣總會巴巴地跟過去,可是今天秦嫣卻有些提不起興趣地回過頭對芬姨笑了笑:“我不太餓呢,昨天的餃子還有,你們吃吧。”她雖然在笑,可精巧的小臉上卻透著讓人憐惜的孤單。芬姨下午的時候又來了一次,驚訝於秦嫣還坐在那個飄窗邊,甚至讓她懷疑她一直沒有動過。她喊秦嫣去吃年夜飯,可秦嫣依然微笑著和芬姨說,讓她不用擔心自己,爸爸晚上肯定會回來的,她再等會。她始終笑著和芬姨說話,也許是怕芬姨擔心她,所以小心翼翼地收起了自己的難過,芬姨到底不忍心,於是讓她要麼打個電話給她爸問一下。秦嫣搖了搖頭:“雪這麼大,路上不好走,爸要拿東西,另一隻手傷著不能動,肯定不好接電話。”她的話觸動了芬姨心底的柔軟,她的懂事讓人心疼。可芬姨最終還是沒有說服她去南家和他們一起吃飯。冬天總是要黑得早一些,傍晚的時候,窗外已經一片黑暗,只有家門口的路燈發出微弱的昏黃灑在潔白的雪地上,似在頑強地照亮晚歸的人。秦嫣靠在飄窗邊閉著眼,安靜得仿若連呼吸聲都消失了。她忘了開燈,房間漆黑一片,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樓梯上傳來沉穩的腳步聲,她微微睜開眼側過頭去,南禹衡挺拔的身姿立在門口,修長的倒影在他腳邊,明月不染塵。他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整個人乾淨修長,那雙漆黑的眼睛在黑夜裡發出明亮的光來,照亮了她小小的世界。秦嫣只是抱著膝蓋這樣望著他,忽然對他說:“你失望嗎?”“等不到的時候。”南禹衡的身影走了進來,月光鍍在他白色的羽絨服上,閃著淡淡的熒光,他長睫微眨:“一開始會失望,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你那時多大?他們離開你的時候?”南禹衡濃密的眉有些幽深地望著她說:“八歲。”秦嫣轉回頭將臉埋在膝蓋間,整個人縮成一小團,聲音很小地說:“你很了不起。”窗臺的雪折射出晶瑩的光,成了她的佈景,讓她的小身子有些脆弱飄渺,屋內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在她身邊停下,她再次抬起頭時,眼裡已經噙滿淚水,像個被丟棄的可憐蟲。南禹衡的聲音從喉嚨中溢位,很輕很柔,他對她說:“跟我回家。” 南禹衡向秦嫣伸出手, 彷彿要把這個沒人要的小東西領回去。秦嫣依然沒動,可南禹衡沒有像芬姨那麼好說話,他聲音清淡中透著一絲不容置喙的味道。“你如果不想自己走呢, 我就把你扛回去, 不過我的身體, 抗到一半,我們兩個可能都倒在雪地裡,你要不怕冷,就繼續裝死。”秦嫣倏地抬起頭氣鼓鼓地看著他,南禹衡眼裡一閃而過一絲笑意, 秦嫣看見他當真把手朝她伸過來要扛她了, 趕忙一骨碌從飄窗上跳下來:“我有腳。”兩人出了秦家, 外面的雪已經堆了厚厚一層, 秦嫣的雪地靴踩下去都陷了好深。她到底還是有些小女孩心性,頑皮得盡找雪厚的地方踩,像大雪和她有仇似的,南禹衡走在被清理過的小道上, 側眸望著她, 笑罵道:“調皮。”秦嫣乾脆彎下腰揉了一團雪球回過身對準南禹衡:“再說我,砸你!”南禹衡隨手從旁邊的矮樹枝上撥了一團握成球:“你試試看!”秦嫣毫不客氣地把雪球朝他飛去, 南禹衡將手中的球一擲, 正好撞上秦嫣扔來的,兩團雪球在半空中撞散成雪花,璀璨的白色晶體飛散飄落。秦嫣不服氣, 再次蹲下身去抓雪,南禹衡也快速握好了一個雪球,秦嫣朝他扔過來時,他又準確無誤地攔截了。這下秦嫣留了個小心眼,她趁蹲下時偷偷揉了兩個小雪球,然後站起身將一個先扔出去,在南禹衡丟擲手上雪球的時候,她又抬手將另一個砸向他。南禹衡看見她手臂的動作就知道她還藏了一個雪球,身子剛準備讓,卻遲疑了一下站著沒動,任那枚小小的雪球砸在他的身上散落開。秦嫣一看計謀得逞砸中了,歡快地在雪地裡跳了起來,朝南禹衡做著鬼臉,“咯咯”得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