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知道這些閒言碎語落在南禹衡耳中,他會怎麼想,只是他對周身所有的人事物都越來越冷。偏偏只有小秦嫣不怕他,經常喜歡來找他玩,他既不搭理她,也不趕她走,大多時候當她是空氣。如果小秦嫣很吵鬧,他便會有些凶地對她說:“再吵回家去。”但小秦嫣依然會對著他嬉皮笑臉,她遺傳了媽媽絕美的五官,可是比起林巖有些憂鬱的氣質,秦嫣則很喜歡笑,她有一雙彎彎的眼睛,笑起來和月牙一樣,特別有感染力,可越是這樣,南禹衡卻越對她不冷不熱的,有好幾次對她語氣重了點,還把秦嫣說得哭了鼻子,跑回家去了,可她忘性大,第二天又拿著她新找到的寶貝小玩意來找南禹衡。芬姨很喜歡秦嫣,小女孩討喜嘴巴還甜,長得也可愛,有時候見秦嫣湊到南禹衡面前和他說話,南禹衡愛答不理的樣子,芬姨便私下問南禹衡是不是不喜歡隔壁的小秦嫣來家裡?南禹衡也沒有表態,他無法解釋得通心裡這種感覺,如果秦嫣像其他人那樣害怕他,他反而還自在點,偏偏她天真無邪,朝氣蓬勃,忘性又大不記仇,就像純淨透明的月光,美好得過於不真實,襯得他越發陰暗。南禹衡有一間放滿書的房間,房間中央有張木質搖椅,小秦嫣每次去找他,他基本上都在那間書房,他不像一般男孩子那樣迷戀遙控賽車,樂高玩具,他最大的愛好就是書和棋。他的媽媽兩歲多就教他認字,11歲時的南禹衡已經能毫無壓力地看完任何一本書籍。如果榮叔沒事,便會和南禹衡在院子裡下軍旗,南禹衡的軍旗是他爸爸南振手把手教的,他的排兵佈陣總是變幻莫測,不拘泥於一種陣仗,往往打得榮叔措手不及。但榮叔如果連輸幾把也總能贏上兩把,有時候他甚至懷疑是小少爺讓他的,但這種想法卻讓他產生一種不可思議的震驚,只是他從來沒有開口問過南禹衡,依然得空陪他練手。碰巧小秦嫣過來玩,便會自覺搬個小板凳坐在兩人中間,抱著芬姨給她榨的果汁邊吸溜著邊圍觀,芬姨每次笑著問她:“能看懂嗎?”她的頭都跟撥浪鼓一樣直搖。她每次來,芬姨都會給她吃一塊很好吃的小餅乾,或者自己做的小蛋糕,但每次都不會給多,所以總饞得小秦嫣第二天接著屁顛顛跑過來。她無法逼迫一個從死神手裡掙扎回來的孩子故作開朗,但她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南禹衡終日一個人待在房間,所以她用了點小心思能讓小秦嫣經常過來陪陪他,只是這些南禹衡並不知道。有時候南禹衡在看書,小秦嫣就從家裡自帶娃娃家玩具,一個人扮演好幾個角色,一玩一整個下午,再乖乖拎著玩具回家。小孩子總是不喜歡穿鞋子,玩著玩著就把拖鞋扔在一邊,光著腳丫子滿地跑,幾天後,南禹衡的書房多了一塊很大的圓形地毯,茸茸軟軟的,放在平時秦嫣喜歡玩玩具的角落。偶爾小秦嫣玩忘了,又光著腳跑出地毯坐在冰涼的地上,南禹衡便會放下書,冷冰冰地盯著她,小秦嫣從小就很會看人眼色,每當這時,她又會乖乖跑回地毯,然後偷偷見南禹衡的視線再次落在書上,才繼續玩耍。有一次,她帶的是拼圖,撅著小屁股趴在地上搗鼓了很長時間,那天下午她沒有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一直很安靜,不時託著小腦袋在思考該拼哪一塊。南禹衡終於放下書看向她,小秦嫣似乎是察覺到南禹衡的目光,抬頭迎上他忽然問:“南哥哥,你為什麼有這麼多書?”南禹衡很清冷地告訴她:“我爸留給我的。”小秦嫣便眨巴著眼問他:“你爸爸媽媽呢?為什麼從來不回家?南禹衡將書放在一邊,瞥向窗外,大雪初停,窗臺上堆滿了白色的積雪,亦如那年冬天,他輕聲說:“他們去了很遠的地方…”“他們為什麼從來不回來看你?不喜歡你了嗎?”南禹衡修長的睫毛微微眨了一下,聲音有些陰霾:“不,他們給了我最好的,曾經。”他的樣子絕塵孤冷,長長的睫毛像扇子微微耷拉,讓他清瘦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小秦嫣不知道很遠的地方在哪裡,但她感覺出南哥哥似乎很難過,她爬上他的腿坐在他身上歪著小腦袋:“你很想他們嗎?”如果是平時,南禹衡肯定把這個粘人的小傢伙扯開,但興許是想到了父母,他感到些許孤獨,在這個寒冷的冬日裡,他沒有把她推開,望著秦嫣粉嫩軟萌的小臉出了神,而後點點頭:“嗯,很想。”小秦嫣便鑽進他的懷中低喃著:“我也想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