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騰,我已經回不去了,鍾家早就涼了,從鍾洋出事後,東岸商會就和鍾匯撇清了關係,你今天帶我去那,所有人都看見了,我已經成為了整個東海岸的公敵,南禹衡是東岸商會理事長,我們的身份成了對立面,即使我不提離婚,他不提離婚,整個東岸商會的老總們也會逼他離婚,否則他根本無法服眾。我回來就是想和你談這件事,只可惜你非要跟我撕破臉,你讓我用自己跟你交換,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個可以買賣的物品,鍾騰,我以為你對我還有一點良知。”秦嫣的細雨聲如清風一般撥弄著人的心絃,吹進了鍾騰的心底,把他瀕臨失控的理智又一點點拉了回來,他望著乾淨溫柔的她,即使已經如此狼狽但神色依然霽月清風,襯得他更加齷齪不堪!好像她從來都行走在光明中,而他註定躲在黑暗裡。他在她眼裡看見淡淡的失望,那種眼神他太熟悉了,曾不止一次出現在蔣華珠的臉上。望著秦嫣紅腫的右臉,鍾騰忽然感覺一口氣卡在胸口,就像一把刀生生插進他的心裡,痛得無法呼吸。他踉蹌著站了起來扯過毯子往她身上一扔,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出了門…鍾騰剛離開沒多久, 秦嫣忽然感覺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她衝進洗手間吐得肝腸寸斷,撕心裂肺, 痛苦得滿臉是水汽, 不知道是奔湧而出的眼淚,還是汗水。她蜷縮在地上無助地抱著膝蓋, 望著玻璃上倒映出的臉,腦中映出南禹衡溫柔的眼眸, 她在他身邊的時候, 連一頭長髮都是他洗的, 他總是還像小時候那樣寵她,手破了點皮他都能讓她什麼也別幹,他說她是藝術家的手,不能受傷, 想到南禹衡清淺如水的眸子望著她對她說, 她是他的無價寶, 秦嫣的眼淚就止不住地流。她死死咬著自己的手背, 試圖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回到南禹衡身邊,她從來沒有一刻感覺自己這麼需要他。秦嫣清楚鍾騰不信任她,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他不會真正信任任何一個人,她今晚故意將被他藏在暗處的攝像頭扯出來就是為了撕開他的嘴臉, 讓他徹底爆發,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看見她的走投無路,只有這樣,才能讓他的質疑稍稍放下。她被他弄出的傷越多,他內心受到的折磨也越大,那麼,她也能更快地走近他的心底,得到他暫時的鬆懈,她承認,她從第一天到他身邊做得所有事情都在算計。每一句話,為他做的每一頓飯,和他開的每一句玩笑,為他爭得的每一次臉面,都是為了今天他爆發時內心的愧疚到達頂點。她待在他身邊終日提心吊膽,如履薄冰,充滿算計,她討厭這樣的日子,就連睡覺緊繃的神經都無法鬆懈,可為了她摯愛的父親,她深愛的男人,這點傷,這點名譽又算得了什麼。她臉和身上都很痛,但她清楚,這些痛都抵不上鍾騰此時此刻內心的痛!夜裡鍾騰才回來,公寓裡漆黑一片,寂靜無聲,他沒有開燈,眼神落向沙發上那個蜷在一起的女人身上,她閉著眼,安靜得像溫順的小貓咪讓人心疼,月光如銀色的絲綢撫摸著她的肌膚,上面是斑斑點點被他掐出的印記,他沒有想到她的面板如此嬌嫩,竟然給她留下了那麼多傷。他喝了酒,整個人都有些搖晃,就這樣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坐在地毯上凝望著她,她右臉的痕跡在月光下更加觸目驚心,鍾騰緊緊抿著唇,雙眼通紅溼潤地抬起手,心疼得無以復加,可他的指尖停在她的臉龐上卻僵住了,他竟然不敢碰她,他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臉再染指她。在東海岸那個表面光鮮亮麗,實則汙濁不堪的地方,她一直出塵淡靜,就連裴毓霖那樣出身的女人,最後都被沉淪在慾望中變得面目全非,可秦嫣,她始終有自己的堅持,從小到大越挫越勇,就像淤泥中一支永遠挺立的蓮花,不染塵埃,堅貞不屈。然而他卻親手毀了她的風骨,毀了她的前程,毀了她多年屹立不倒的名譽。鍾騰抬手揉掉眼裡不忍的淚光,站起身走回吧檯邊,將那些破碎的酒瓶渣和紅酒清理乾淨。接下來的幾天,鍾騰早出晚歸,自從那天他失控對她動了手後,他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和秦嫣相處,他甚至有些不敢面對她,不敢去看她的眼神。而這幾天秦嫣的氣色一直不大好,雖然臉上的痕跡逐漸消失了,可心裡的口子卻無法癒合。有好幾次,鍾騰看見她安逸地坐在地毯上寫琴譜,都想走過去找她說話,哪怕就是一句無關緊要的廢話,可看著秦嫣認真清麗的臉龐,像易碎的玻璃,讓他不敢觸碰,不忍打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