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盤腿坐在沙發上低頭看著他手裡的醫藥盒,指著一個噴霧:“你應該先幫我消毒,我怕得狂犬。”鍾騰繃著臉,一臉的不痛快,還偏偏不敢發作的那種。秦嫣將脖子側給他,他撕掉創口貼小心翼翼地貼住傷口,看著她白淨細膩的脖子上如此深的牙印,鍾騰的手微微顫了一下,連呼吸都變得有些粗重:“我經常會有種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覺。”屋內很安靜,只餘兩人的呼吸聲,秦嫣的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如期而至,月光傾瀉在窗邊,打碎了鏡面的柔和,彷彿折射出細小而尖銳的光來。秦嫣聲音有些空洞地說:“所以當年那樣對小小也是控制不住嗎?”鍾騰的手猛然僵住,他輕輕按了按創口貼,然後重新坐回地毯上,表情透著從未有過的嚴肅就這樣盯著秦嫣:“那個黑丫頭?我沒碰過她。”秦嫣倏地轉過頭擰起眉:“沒碰她?那你把她喊上去看月亮?看兩個小時?”鍾騰臉上突然又佈滿戾氣,目光透著一再的忍耐:“勞資又不是飢不擇食的人,我特麼缺女人到這個地步?”秦嫣看著他蘊含陰鷙的雙眼,忽然怔住了,如果他真的沒有對小小動手,為什麼當年小小會離開東海岸,會出國?月光照亮深色牆紙上的不規則圖案,像一幅捉摸不透的潑墨畫,就像人性一樣,複雜難懂。可忽然之間,秦嫣想明白了,她全明白了,她明白了鍾騰的用意,和小小的訣別!秦嫣無法理解鍾騰對他哥,或者說對他家人那種扭曲的情感,如果說他愛他們,可他做得每一件事都在跟他們對著幹,如果說他恨他們,可他又在用自己殘忍無情的方式剷除那些破壞他家庭完整的人,就例如范家。他根本就不需要動小小,在小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走進那個樓棟和鍾騰獨處時,她就已經毀了。即使她告訴所有人,她只是和鍾騰看月亮,但是沒有人會相信,在東海岸這個地方,你好的時候,所有人巴著你,你說的髒話都是香的,而當你落魄時,你身上的一個再小的汙點都能被放大百倍,千倍。秦嫣從小到大經歷過太多,吳家獨女吳青蓉的自殺,於桐滿身的傷痕,沒有人能躲過東海岸的刀子,小小不是不想解釋,而是她知道鍾騰的目的,所以她的解釋在東海岸一文不值。鍾騰能輕易毀掉小小,就像他現在能輕易毀掉秦嫣一樣,當秦嫣出現在他的大趴上時,鍾騰已經斷了她回東海岸的路,無論以後怎樣,她都回不去了。秦嫣的眼神從牆紙上收了回來淡淡地說了句:“你家牆紙真醜。”鍾騰愣了下,還回頭望了望,秦嫣已經站起身往浴室走去冷冷地說:“把你臉冰敷一下,晚上睡覺前塗抹你盒子裡紅色的那管軟膏,不然明天更腫。”鍾騰斜看著她:“挺懂的嗎?”卻聽見她說:“腫多了你也會懂。”她關上浴室的門,沒一會傳來流水的聲音,鍾騰想到上午她矯捷的身手,這背後所吃的苦恐怕也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他抱著藥盒,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了一下。那個週末,鍾騰一大早就出門了,秦嫣以為他要加班,結果他買回了好幾卷牆紙,還是那種藍白色帶小印花的,秦嫣想到他一個大男人去買這種牆紙也是醉了。然後整個週末他從早到晚都在忙著換牆紙,秦嫣基本幫不上什麼忙,只是有些奇怪他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還會貼牆紙,鍾騰理所當然地說:“我家牆紙就是我自己貼的,這個又不難。”秦嫣看著他熟練地裁紙,處理牆面,塗膠,忽然發現這個人在生活上也不是一無是處。所以,本來冷冰冰的家在換了牆紙後,忽然變得溫馨起來,連同整個色調都不一樣了。而在他們的訊息徹底曝光後,秦嫣乾脆也不藏著掖著了,鍾騰有時候出席外面一些活動直接光明正大帶著她,她甚至偶爾還會陪鍾騰去集團開會,外人都傳她和南禹衡早就秘密離婚了。雖然不禁讓人唏噓,但大多數人又莫名的理解,因為南禹衡之前身體一直不大好的樣子,秦嫣這麼年輕跟著他,多少也是有些委屈了。加上鍾騰的脾氣,聽過他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惹,所以起碼明面上沒人會去唾罵秦嫣的不是,只是又多了一樁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秦嫣的確很給鍾騰長臉,她到底從小在那樣的環境長大,又出國薰陶了兩年,加上優異的文化內涵,身上透著落落大方的自信,不管到任何一種商務場合,遇到什麼樣形形色色的人,她都能遊刃有餘地和人攀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