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秦文毅愣是沒有接那杯茶,也沒有說話,南禹衡也始終躬身保持著那個遞茶的動作,一室靜謐,無人出聲。南禹衡雖然自小沒有大人在身邊,但畢竟是南家正統嫡系一脈唯一的長孫,身份矜貴,很少對人如此放低姿態,他的父親南振打小就教育他,南家的兒子不將志,不屈身。然而今天,他卻是頭一次在自己未來的老丈人面前低眉靜待,這無聲的等待考驗的便是一個人的耐力,不過耐力這東西,或許對一般初出茅廬的小子來說算是個考驗,然而對於十年如一日的南禹衡來說,這是最基本的沉澱。秦文毅足足讓南禹衡這樣躬身站了將近十分鐘之久,沒有拒絕也沒有接,身後的芬姨看自家少爺保持著如此累的姿勢站著,到底擔心他的身體,眉頭都揪到了一起,秦嫣剛準備開口勸爸爸,林巖無聲地對她搖了搖頭,秦嫣便閉了嘴,她清楚爸爸的脾氣,這會要是開口恐怕會適得其反,也只能咬著唇看著這一幕。良久,秦文毅緩緩抬起右手將茶從南禹衡手中接了過來,幾乎同時,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然而下一秒秦文毅卻把接過的茶往手邊的木質茶臺上一擺,抬頭盯著立在面前的南禹衡問他:“你這身子骨上樓梯能上吧?”這句話當著兩家人的面問出來到底是有些難堪的,不過南禹衡面上卻並沒有絲毫不悅,順勢答道:“能。”秦文毅便從沙發上站起身往樓梯那走去:“跟我上來。”秦嫣猛地起身,南禹衡轉過身匆匆瞥了她一眼便跟著秦文毅上了樓。沒人知道秦文毅突然喊南禹衡上樓幹嘛,秦嫣、榮叔和芬姨都有些焦急,林巖招呼榮叔和芬姨坐一會,也沒有外人。而後她往廚房走去,秦嫣見林巖進了廚房,立馬跟了進去焦急地說:“媽,我爸什麼意思嗎?他不會上樓關起門來把南禹衡臭罵一頓吧?你幫我上去看看嘛。”林巖回過頭,掛著淡靜的笑容看著自家女兒,遇到其他事倒也像個大人的樣子了,偏偏一關乎到南禹衡,還和小時候一樣,慌急慌忙的。林巖往外看了一眼,將廚房的門拉上回身說道:“如果你爸當真不同意,剛才根本不會接那杯茶。”秦嫣聽媽媽這麼說,提到心口的大石突然就落了下去,長長撥出一口氣,林巖走到她對面靠在大理石臺面上看著她:“你真想好嫁給他了?”秦嫣笑著說:“嫁到南家多好呀,就在隔壁,我想家了一出門就回家了,你們想我了,推開窗戶喊我一聲就行。”林巖見她沒正行的樣子,瞥了她一眼說道:“不過,有些話我不得不和你說在前面,整個東海岸的男孩之中,的確沒有比南禹衡更讓我和你爸相中的,況且他從小就帶著你一路磕磕絆絆長大,這種情誼按道理,我和你爸樂見其成,但是…”林巖有些擔憂地擰了下眉:“先不說他現在的發展到底能不能和南家人或者東海岸對他有威脅的人抗衡,單說他那身體,你嫁給他後,你要做好心理準備的。”林巖說得委婉,但眉宇間盡是心疼,有哪個母親不希望女兒嫁個健健康康的男人,以後婚姻生活才能美滿,可眼前的情況,卻讓林巖極為憂慮。秦嫣當然聽出林巖的意思,雙手撐著身後的桌面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追求柏拉圖式的生活。”林巖搖搖頭:“你現在二十歲,是可以追求什麼柏拉圖的愛情,等你三十,四十呢?你身邊的同學朋友孩子都可以打醬油了,你到時候怎麼辦?別人怎麼看你?”秦嫣倉促地撇開視線嘀咕著:“我不喜歡小孩…”林巖清楚女兒就是嘴硬,一旦認定的東西,她就是說得再多都沒用。而對於秦嫣來說,她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連裴毓沁都擔憂的事情,她又怎麼可能沒去想過,不過她想賭一把,畢竟有些事情只有和南禹衡結了婚才能去驗證,即使一輩子清心寡慾,也好過抱憾終生。林巖拉開門走出去陪芬姨和榮叔聊會天,秦嫣一個人站在廚房待了一會,直到樓梯上有了響動,她才再次走出去,有些希冀地盯著爸爸,卻看見秦文毅沉著臉,大事不妙的感覺,她又去看南禹衡,發現南禹衡也面無表情,看不出一點事成的樣子,讓秦嫣一顆心又懸了起來。南禹衡下來後和林巖打了聲招呼,便帶著榮叔和芬姨要告辭了,搞得秦嫣是一頭問號。秦文毅見女兒杵在一邊愣愣的,便對她說了句:“你去送送他們。”秦嫣也不知道幾個意思,把南禹衡他們送到院中時,南禹衡對芬姨和榮叔說:“你們先回去吧,我和秦嫣說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