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直冒冷汗,在蒼白的月光下微微顫抖。聲音微弱地問:“那我哥和於桐?”“我也不知道。”南禹衡雖然很少會和東海岸的人有太深的交集,可他到底從小如履薄冰一路走來,獨自應對身後整個南家,和東海岸複雜的人際關係,沒人教他應該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所以他不敢行差踏錯,也早已看透變幻莫測的人心,同時,他更知道,揭開那層面紗會有多麼殘忍。這一切雖然他在很小的時候都經歷過,可如今他到底有些不忍秦嫣終有一天也遭受這種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抬手將她被夜風吹亂的碎髮撥弄到耳後,聲音輕柔了些:“別想那麼多了,你明天不上課吧?我帶你去個地方。”秦嫣的小臉掛著滿滿的喪氣,抬起頭問他:“什麼地方?”南禹衡見勾起了她的好奇,成功轉移了她心底的難過,有些神秘地揚了下嘴角:“一個…我曾經答應帶你去的地方。”秦嫣昂著腦袋愣是想了老半天,都沒想出來南禹衡答應帶她去哪了?南禹衡見她皺起眉拼命思索的樣子,剛想讓她上樓睡覺,突然聽見秦家樓梯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兩人站在院中同時望去,便看見秦智幾乎是從樓梯上衝了下來,秦智向來有些冷冰冰的,遇事也都是漫不經心,不著不急的樣子。秦嫣只有兩次看過自己哥哥像現在這樣急得如狂躁的狼,一次是秦文毅受傷出院的那個夜晚,一次便是林巖昏倒。然而秦嫣根本沒有時間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看見秦智跨上機車就衝向了黑夜! 在秦智衝出去的那一刻, 秦嫣有種不好的預感,她渾身都在發抖對南禹衡說:“我哥…”南禹衡立馬帶著秦嫣就上了車,榮叔駕車疾馳在東海岸的山道上, 雖然秦智的機車已經不見蹤影, 但寂靜的夜卻能清晰地聽見那轟鳴的機車聲不停向著山道上面飛馳而去。東海岸去往上山道只有一條路, 榮叔加快車速,很快便看見了秦智的機車尾。在秦智剎車的同時,他們也趕忙從車上下來。很多年後,秦嫣都無法忘記那個夜晚她看到的場景。於桐肩帶破碎不堪掛在肩膀上,整個光潔的後背白得如二月天裡的大雪, 露在世人的視線中, 她雙手捂著身前的禁地, 脖頸到胸前的肌膚那樣潔白無瑕, 冰肌玉骨,美得讓人震撼。可她膀子上,特別是下巴上的傷卻是那樣觸目驚心,一頭紫發在月下被黑夜點燃, 似妖冶的火焰, 照亮了別人,卻將自己吞噬。而她的周圍不遠處, 好多東海岸的人家都開啟了燈, 探頭張望,無數的冷諷和唾棄如刀子劃破在她聖潔的肌膚上。她渾身狼狽不堪,不知道這樣拖著步子走了多久, 沒有人上前,那麼多人,沒有一個人上前幫她,全都用一雙雙冷漠甚至戲虐的眼神看著她。所有人的眼裡,這個女人年紀輕輕便不乾不淨,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也是自食其果,在東海岸,沒有人會把同情心送給一個不知廉潔的女人!秦智震驚地看著她,看著她虛浮的步子緩緩停了下來,就這樣立在原地,四目相對之間,於桐那雙美得不可方物的眼眸幽寂黑暗,就如被人間遺棄跌落深淵的天使。秦智大步朝她走去,在整個東海岸人異樣的眼光中,不懼前險地向她走去。他跨向於桐的不是短短的一步,而是踩在整個東海岸人那高貴的頭顱上!就連端木翊,雖然得知於桐如此狼狽的流落在街頭,他也萬萬不敢上前幫她,否則端木明德會把他活活打死,他也只能打電話告訴秦智,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所以,對於17歲的秦智來說,腳下的便是那荊棘和火海,每一步都在將自己的名譽踐踏在地上走到了她面前,那一刻,於桐身體裡所有強撐的力氣被瞬間擊垮,就這樣…倒在了秦智身上。秦智抱起她轉過身,在那個夜裡,秦嫣第一次看見自己哥哥怒髮衝冠的樣子,她相信即使是哥斯大黎加的阿雷納爾火山此時此刻就在東海岸爆發,他的哥哥也不會丟下這個女人!在秦智轉過身時,南禹衡已經拉開了後坐的車門,秦智將虛弱不堪的於桐抱進車中。秦嫣和南禹衡也趕緊上車,車子剛在山道上調頭,秦智就對榮叔說:“去醫院!”然而於桐卻死死抓著他從齒縫中擠出一個字:“不!”她不能去醫院,她知道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可她不能也無法讓這些羞辱放在明亮的聚光燈下,任由那些陌生人對她指手畫腳。縱使已然萬劫不復,她也必須要保有自己心底最後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