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因茨的耳朵真尖，就這麼點兒聲音他也聽到了，迴轉頭看了她一眼。
看見顧念之非常家居日常的打扮，心絃忍不住狠狠撥動了一下。
那一瞬間，他想到的是自己每天下班歸來，看見的是顧念之蹦蹦跳跳撲到他懷裡，兩人一起親吻、做飯……
飯後去阿爾卑斯山的小徑上散步，路邊繁花似錦，他隨手摘了一捧回來插瓶……
“萊因茨，你的牛排快糊了吧？”顧念之走到萊因茨旁邊，抽了抽小鼻子。
萊因茨回過神，朝她溫柔地笑了一下，“沒事，糊了我吃，你的我會煎得完美無缺。”
“沒有啊，其實這塊也不叫糊……”顧念之探頭看了一下，“七分熟吧……你一向吃幾分熟的牛排？”
“我以前吃三分熟，後來吃五分熟。”萊因茨微笑著將煎好的神戶牛排裝盤，“不過這種神戶牛排可以吃生的。”
顧念之搖了搖頭，“我不吃生的，你給我做一塊全熟的吧。”
其實要說做菜，還是華夏人最地道。
外國人追求的肉嫩，他們只會想到生肉……
越生越嫩，因為按照他們的做法，熟了就不嫩了。
但是華夏菜有無數種既把肉做熟了，又嫩得流汁的做法。
顧念之當然不會打擊萊因茨的積極性，再說萊因茨做菜的手藝還是蠻不錯的，至少在德國人裡面算是五星級大廚了。
“那邊的蒸鍋裡是巴伐利亞白香腸和德國燻黑豬蹄，蒸好了切片就可以吃了。”萊因茨指指旁邊的大蒸鍋，還沒上氣，“你既然不愛吃生魚片，這三文魚就先放著，到時候用牛肉汁做澆汁鮮筍。”
顧念之終於向萊因茨豎起大拇指，“萊因茨，你太厲害了。你們德國軍人也要學下廚嗎？”
萊因茨抿了抿唇，笑容斂了起來。
他轉過身，看著面前的電磁爐煎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小時候，不會自己做飯就得餓著。所以我學會了做飯。”
顧念之：“……”
她不小心觸到別人的傷心事了？
但她還是沒有完全相信萊因茨，狐疑地看著他，“是嗎？你不是漢娜媽媽帶大的？”
“漢娜媽媽帶的人不止我一個。”萊因茨依然沒有回頭，聲音很是平淡：“你不是說過嗎？我是在哪裡長大的，你不是很清楚？”
顧念之心裡一跳。
原來萊因茨還真是如她所猜？
德國人曾經收養了一些資質好的孤兒，教給他們各自技能，最後為國家發揮作用？
那一天晚上萊因茨並沒有正面回應她的這個猜想，現在才是第一次確認她的猜想是正確的。
德國皇族霍亨索倫家族的男子，居然也有這樣的成長經歷。
看來男孩真的要“苦養”，不是富養，也不是窮養，而是“苦養”。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看，你現在不是很好嗎？”顧念之拍了拍萊因茨的肩膀，不動聲色將話題順勢引到她感興趣的方向：“你是德國聯邦情報局的局長，但好像對美國和日本的情報也很瞭解啊……你們是有合作關係？”
萊因茨回過神，斜眸看她一眼。
對上她水靈靈的點漆雙眸，萊因茨居然說不出否認的話。
他移開視線，抿緊了唇，宗教般俊美的臉上很是嚴肅。
一般他擺出這幅面孔，他身邊的人，從上司到下屬都會對他敬而遠之，不敢惹他。
但顧念之明顯一點都不怕他。
她扭過身子，執拗地看向他，“怎麼不說話了？又被我說中了？”
萊因茨：“……”
沉默了一會兒，他還是說了：“……洪康全在跟日本人聯絡之前，他確信先聯絡的是美國人。哪個機構不用我說了吧？”
顧念之使勁兒點頭，“當然當然，全藍星人都知道。”
萊因茨雖然極力想做出無動於衷生氣的樣子，但在顧念之面前要保持一成不變的撲克臉是很難的。
他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角，繼續說：“我們局跟美國有合作關係。”說完臉上帶著譏誚嗤了一聲，“其實不該這麼說。我們跟美國不是合作關係，應該說，他們是宗主國，我們是附屬國。——一個連國防權都要拱手相讓的國家，不配說主權合作。”
顧念之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德國戰敗了，被解除武裝，整個歐洲都在美國領導的北約軍事聯盟保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