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何之初低垂的眼睫顫動了兩下，清冽的嗓音從他嘴裡緩緩吐出來，像是冰凌掉入泉水裡，顧念之突然有種不真實感。
“如果我說，我是有私心的，你信不信呢？”何之初淡淡說道，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伸手取了咖啡杯到手裡，卻沒有喝，只是在托盤上輕輕轉動，發出細微的瓷聲。
顧念之一聽就噤聲，不敢再問了。
她好不容易才跟何之初的關係回到師生關係的正常渠道上，可不想再一手給砸了，退到兩人都尷尬的境地。
“啊？這樣啊？看來就是一個時間差嘛……”顧念之好不容易將話岔開了，不想再追究下去。
何之初在心底鬆了一口氣……
顧念之這個問題其實太尖銳了，何之初一時根本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好說一半露一半，如果她願意聽，他就趁熱打鐵。
可惜她不願意聽，那就不說了吧。
只要她不再糾結這個原因就好。
何之初冷漠涼薄的臉上顯出一絲笑意，“你明白就好。對了，你請了這幾天的假，落下的功課做完了嗎？”
說到自己的功課，顧念之苦了臉：“何教授，能不能再寬限幾天？”
何之初看著她不說話，眼底一片深幽。
“兩天？”
“一天？”顧念之不死心的討價還價。
何之初終於點了點頭，“一天，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趕快把作業做完。還有你作為助教的職責，也要履行。”
“太多了吧！我還睡不睡覺了？！”顧念之幾乎要慘叫了，可是她又捨不得不做助教，因為工資真的很高……
看到銀行卡上自己的存款逐月累積，她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那要麼你不做助教了，我再找人。”何之初篤定顧念之是不會放棄這個工作的，所以以退為進。
顧念之果然反對，嚴肅地說：“何教授，您別急，我一定把功課做完，也把助教的工作做好。”
“嗯，我拭目以待。”何之初說完就將顧念之給他做的速溶咖啡一飲而盡。
果然難喝的要死。
何之初一臉嫌棄地將咖啡杯放回咖啡桌上。
顧念之訕笑著站起來，向何之初告別：“何教授，那我先走了。”
何之初點點頭，感覺到自己手機在震動，拿出來一看，見是顧嫣然的電話，若無其事掐斷了，對顧念之說：“趕緊回去寫作業，做好你的助教工作，我明天檢查。”
顧念之走了，何之初才接了顧嫣然的電話。
“何先生，您之前找我要我和念之小時候的家庭醫生和牙醫的聯絡方法，是要確證顧念之的身份嗎？”顧嫣然在電話裡毫不客氣地開口了，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何之初知道顧嫣然會來問他，“嗯”了一聲，“恭喜你，找回你妹妹了。”
“……何先生，您恐怕早就知道了吧？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顧嫣然站在自己別墅的落地窗前，心情還是亂糟糟的。
這件事對她來說太不可思議了，她自從查證之後就一直處於恍惚怔忡的狀態。
後來才想起來要先打電話給何之初。
如果她沒有猜錯，霍紹恆能夠拿到證明顧念之身份的證據，就是何之初幫的忙。
因為那些家庭醫生和牙醫記錄，正好跟不久前何之初找她要家庭醫生和牙醫的聯絡方法的事對上了。
“我也沒有早多少，和你一樣，我開始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她就是你妹妹。”何之初悠悠地說，唇角的笑意不盡不實，幸虧顧嫣然看不見，如果看得見，肯定要炸毛。
何之初也走到窗前，從28樓往下看，樓下來來往往的人和車都跟螻蟻一樣，分不清哪一個是顧念之的身影，他淡淡地說：“直到後來想到可以用念之小時候的家庭醫生記錄和牙醫記錄來確認，才找你去要聯絡方法。”
“……那就是巧合了？”顧嫣然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這也未免太巧了吧？”
“就是這麼巧，你不信都不行。”何之初笑容裡帶了一絲譏誚，“怎麼樣？顧大小姐，想好要接妹妹回家嗎？”
“回家？”顧嫣然頓了頓，心裡一絲情緒一閃而過，她已經緩緩笑道：“現在確實了她是我妹妹，她當然要回家。她是我們顧家的女兒，當然要回顧家。”
“嗯，她已經是華夏帝國的公民了。”何之初唯恐天下不亂地提醒了她一聲，“如果你的家還在巴貝多，恐怕她是不會跟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