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紹恆有些意外地看了顧嫣然一眼,往後靠坐在卡座上,手指在墨綠色大理石臺面上輕輕叩擊:“……也不用這樣吧?好歹是你們一家人住了這麼多年的房子。”頓了頓,霍紹恆又問:“你們一家在那裡住了多長時間了?”
顧嫣然垂下頭,一邊拿著紙巾拭淚,抽泣兩下,讓自己慢慢平靜下來,伸手取過咖啡杯啜飲一口。
溫暖絲滑的咖啡順著喉嚨滑了下來,撫慰了顧嫣然這一天一夜的驚惶。
她抬眸,咬著下唇飛快地瞅了霍紹恆一眼,見霍紹恆正專注地看著她。
深黑如墨的瞳仁裡閃著深沉溫暖的光,顧嫣然突然覺得非常有安全感。
在霍紹恆身邊,她頭一次享受到全身心的放鬆。
這個靜默如山的男子,就是有這種安撫人心的魅力。
只是可惜了……
顧嫣然不無悵然地在心裡長吁一口氣,不想再跟霍紹恆繞彎子了。
“霍先生,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顧嫣然手裡轉著瓷白的咖啡杯,坦白直露地看著霍紹恆,恢復了以前的氣勢:“您來巴貝多,就是為了我父親顧祥文,難道不是嗎?我不明白,現在我父親危在旦夕,您為什麼不肯施以援手?”
霍紹恆沒有想到顧嫣然居然有這個膽量對他直接說出他的目的,雖然他不會承認。
“顧大小姐這是從何說起?”霍紹恆不動聲色地反對,“我來巴貝多,是軍事方面的訪問,跟你父親沒什麼關係。”
“哦?是嗎?”顧嫣然微微一笑,目光澄淨如水:“您難道不是疑心顧念之是我的親妹妹,是我爸爸的親生女兒?”
霍紹恆心裡一動,但很快鎮定下來,不能被她帶節奏。
“怎麼這麼說?雖然你們都姓顧,就憑這一點我就能判斷她是你親妹妹?是你爸爸的親生女兒?那也太兒戲了吧?”霍紹恆好整以暇地架起腿,兩手相闔,放在自己膝蓋上,朝著顧嫣然意味不明地微笑。
顧嫣然看著霍紹恆沉穩彪悍的架勢,俊美的容顏,在心裡嘆息,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和她身心都如此合拍的男人,只可惜,她晚了一步……
“當然不是這麼簡單。”顧嫣然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其實不止是你,還有何大律師,他也在找尋證據。”
霍紹恆:“……”
他的心底有一絲不耐,但表面上沒有露出絲毫徵兆,依然靜靜地看著顧嫣然,讓她繼續說下去。
“霍先生,說實話,我當初剛見到顧念之的時候,一下子就喜歡她了,是一種發自內心的喜歡,可是看她的樣子,我實在沒有想過她就是我妹妹,只因為她和我妹妹同名同姓,才對她心生好感的。”顧嫣然越發坦然了,將何之初和霍紹恆都在追尋的秘密一一揭開。
霍紹恆點了點頭,“是嗎?這我們倒沒看出來。恕我直言,顧大小姐,你好像沒有見過幾次念之吧?”
顧嫣然被霍紹恆噎得心裡堵得慌,她惋惜地看著霍紹恆,幽幽地說:“霍先生,難道你沒有體會過,跟一個人萍水相逢,卻一見如故的感覺嗎?”
霍紹恆不動聲色地說:“從來沒有過,我相信日久見人心。”
“是啊,看來你是一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顧嫣然點點頭,對霍紹恆又多了一層瞭解,“但是我比較相信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是說有些人相處了一輩子,卻還是和陌生人一樣,而有些人才剛剛認識,卻能一見如故。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霍紹恆勾了勾唇,“想不到顧大小姐在國外長大,華語水平真不是一般的好。”
“霍先生謬讚了。”顧嫣然莞爾一笑,說著又悵然起來:“我爸爸媽媽都很注重我的華語教育。小時候我妹妹淘氣,不喜歡說華語,我爸爸媽媽寵著她,就說不用學了。可惜我不行,我就算不喜歡,也得被逼著學。唉,可是我現在想讓他們逼我學習都不行了。”
這種發自內心的對失去的父愛母愛的感觸非常真誠動人,如果顧嫣然面對的人不是霍紹恆的話。
但也可惜她面對的是霍紹恆。
霍紹恆確實是一個非常謹慎小心的人,他的個性本就如此,入伍之後,從事的秘密工作更是百倍放大了他的謹慎小心。
因此這樣一個人,要走入他的內心真是比登天還難。
霍紹恆不置可否地看著顧嫣然,沒有被她的感觸打動,只是繼續問道:“何教授也找過顧大小姐?”
“嗯,當然,我跟他比跟你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