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是男人,信奉流血不流淚的男人,再重的傷,再痛的苦,他也只會含笑嚥下。
就算真的被核彈炸得灰飛煙滅,他依然會魂兮歸來,守護這片他心中的國土。
到了那個時刻,他寧願化做一道長風,每當她感受到風的氣息,就是他回來看她了。
可那個他已經無法割捨的女子,那個在他心裡每一道裂縫裡鐫刻下名字的女子,那個他愛逾生命的女子,正是因為他,而遍體鱗傷。
他竟然不知道,念之人在德國,身陷囹圄,居然也看到了他和譚貴人下飛機的那一幕。
當她在最脆弱的時候,最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也是最渴望他的時候,他用自己的漫不經心,給了她致命一擊。
霍紹恆慢慢勾起唇角,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在他十來年的軍旅生涯裡,曾經被嚴刑拷打過,被槍傷過,曾經在東南亞的橡膠林裡如同野人一樣跟各種亡命之徒展開過你死我活的爭鬥。
他的後背曾經大面積植皮,肩膀上的槍傷幾乎洞穿整個身體,幸虧他運氣好,那顆子彈沒有打中他的琵琶骨,不然他早就廢了。
可這所有的苦難加在一起,都沒有念之這兩句話給他的殺傷力大。
那些苦難只是傷害他的,但是她的痛楚,直接擊中的是他的靈魂。
早知道跟她在一起是一場豪賭,既然她已下注,他只有奉陪到底。
所有的情感在她身上揮霍一空,當她不要了,他就一無所有,徹底破產。
這個還差7天就滿19歲的姑娘,這個跟著他從12歲長到18歲的姑娘,就用這樣的決絕讓他銘心刻骨。
那些人真是處心積慮呢……
他們終於知道了他的弱點,所以手起刀落,照著他最柔軟致命之處狠狠紮下去。
不過他們要是認為這樣就能徹底打倒他,就大錯而特錯了。
霍紹恆屏住了呼吸,直視著前方,恍惚了一下,就凝神說道:“……念之這麼痛苦,你居然還錄音留存。何之初,我真是高估你了,把別人的傷疤撕開來展示給人看,你不覺得下作嗎?念之這麼信任你,才把她的心裡話說給你聽,你就是這樣對待她的信任?”
何之初其實在點開這個音訊的時候就後悔了,萊因茨把這段音訊發給他,他早知道他是不懷好意。
這是在萊因茨的家裡錄下來的,萊因茨的那個“家”,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家,而是德國聯邦情報局的一個秘密據點,所以裡面有各種偷錄裝置一點都不奇怪。
他明明很清楚萊因茨的用意,也沒想過要把這些給人展示,但還是在霍紹恆以一副不依不饒的姿態追上來的時候,被氣昏了頭,毫不猶豫地放給他聽。
現在被霍紹恆再一次說中他的愧疚,何之初握了握拳,不肯示弱地說:“別人這麼說我,我認了,是下作,是辜負了她的信任。可唯獨你不能,因為這番話最應該聽見的人就是你!——怎麼了?惱羞成怒了?!你能不能有多遠滾多遠!不要再讓她看見你!”
霍紹恆舒展了神色,淡定地說:“要不要見我,你說了不算,你得讓念之自己說。同樣,你要帶她去美國,爭得她同意了嗎?”
“她被蓋世太保傷得那麼厲害,至今昏迷未醒,你還讓我去問她?呵……”何之初當然不會讓顧念之跟霍紹恆說話。
有什麼好說的,死心了就是死心了,再巧舌如簧,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霍紹恆早料到顧念之應該是受傷了,他更加淡定地說:“正因為她受傷了,你更應該將她交給我,只有我這裡,才能更安全地照顧她。”
霍紹恆話中有話,何之初聽明白了。
顧念之的特殊體質,何之初比誰都清楚,甚至比霍紹恆還清楚。
這也是他一直猶豫,不想馬上帶她回去的原因。
他在老家還沒有完整的掌控權,還有幕後黑手沒有被他抓出來,就怕念之跟他回去,當年的悲劇還會重演。
但是這一次,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的顧慮都是多餘的。
只要她在他身邊,誰都不敢把她奪走。
這幾次,那些人想要害念之,也都是悄悄先把他調走,他們才敢動手。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們忌憚他,忌憚到根本不敢在他面前耍手段的地步。
所以只要念之一直在他身邊,不離他視線左右,她就一直是安全的。
而他,也可以放心動手,將那些隱患一一剷除。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