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節課,何之初整整說了四十五分鐘,最後說下課的時候,清冽的嗓音都有些沙啞了。
“……好了,今天的課就到這裡,新的論文題目我發到你們的信箱了。”何之初說著站了起來,臉上的神色略顯疲憊。
顧念之收拾好書包,磨磨蹭蹭落在最後。
三個師兄和桂素瑤都走得沒影了,顧念之才走到門口。
她回頭,看著正一個人走到裡屋去的何之初的背影,猶豫地問:“何教授,您的嗓子沒事嗎?”
何之初的腳步頓了頓,一直淤塞的心情突然有破冰的感覺。
他轉過身,看著站在門邊沒有離去的顧念之,聲音沙啞地說:“……沒事,謝謝你,念之。”
顧念之有些不好意思,她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何之初就這樣鄭重其事,她更不好意思馬上就走了。
“我聽您的嗓子沙啞得厲害,是不是用嗓子太多了?我聽人說,做老師的大多數都有咽炎,您要不要用胖大海泡水喝?或者,找醫生開點保護嗓子的藥?”
“我是昨天晚上沒有睡著,有些著涼了,沒事,睡一覺就好了。”何之初雲淡風輕地說,跟昨天晚上拿著玩偶娃娃激動不已的何之初判若兩人。
顧念之想起昨夜的事,抿了抿唇,猶豫了又猶豫,還是遲疑著問道:“……何教授,後來,我怎麼在您這裡睡著了?”
按捺不住
終於問到昨天的事了。
“你昨晚頭疼得厲害,大概是太疼了,所以身體的自保機制啟動,讓你昏睡過去,也許是暈過去了。”何之初淡淡地說,揮了揮手,“行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沒給你佈置作業,好好歇一週,別想多了。”
顧念之還是想知道那個玩偶娃娃的事。
她的手搭在門把手上,將走未走的樣子,下定決心又問道:“何教授,您能不能告訴我,您為什麼會有那個樣子的玩偶娃娃,還有,那個玩偶娃娃,為什麼……跟溫助教的樣子那麼像?”
客觀的說,應該跟溫守憶少年時候的樣子最像,不過溫守憶現在雖然是成年人,五官跟少年時候的樣子還是很相似,因此顧念之沒過多久就認了出來。
開始的時候沒有太在意,直到後來一樁又一樁事情發生,她才對那個以前非常喜歡,須臾不離的玩偶娃娃起了遷怒的怨懟之心。
“你很想知道?”何之初默然半晌,“其實你已經有想法了,是嗎?就是想從我這裡得到證實而已。”
“如果我能記得起來以前的事,我肯定不用一再問何教授,可是何教授您好像明明知道,卻對我吞吞吐吐,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顧念之心一橫,將心底模模糊糊的疑問問了出來。
何之初扯了扯嘴角,“我對你吞吞吐吐?那全是我的錯?也不知道是誰一看見我,就像兔子一樣趕緊跑開。——我都找不到跟你說話的機會,你現在說是我吞吞吐吐?”
什麼叫說臉打臉?這就是……
顧念之臉紅得不能再紅,但是想知道真相的心思壓倒一切,她顧不得尷尬,堅持說:“我以前沒想到這麼多……”
“現在怎麼想到了?”何之初一點都不好糊弄,一句句都是問到顧念之的內心深處……
有些話,顧念之連對著霍紹恆都未必能說出口,但是面對何之初冷漠淡然地追問,她情不自禁說了出來……
“現在有需要。”
“什麼需要?”何之初的聲音更加冷漠了,似乎已經預見到答案不是他預想的那一種。
果然顧念之更臉紅了,她支支吾吾地說:“因為……因為……我想跟霍少在一起,可如果不查明我的身世,恐怕……”
居然是這個原因。
何之初站在自己的臥室門前,心如刀絞。
他定定地看著顧念之,良久才說:為什麼?為什麼要查明你的身世真相,你才能跟他在一起?”
“這是他的工作地位決定的。”顧念之坦然回答,“我既然想跟他在一起,自然要接受他的一切。”
“所以,你就能勉強自己去做自己都不好意思的事?”何之初十分敏銳地指出這一點,“你不覺得你單方面付出太多嗎?你想過這樣的感情能夠長久嗎?”
顧念之沒想到何之初這個導師還能兼任感情顧問,她想了想,說:“對我來說,愛就愛了,不想計較誰付出更多。”
顧念之的話,像鋒利的刀,一刀刀扎到何之初心口,心底的血肉模糊沒人看得見,也沒必要讓人看見。
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