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鳳離梧覺得自己的這位姜少傅最擅長擺下龍門陣,這大段的勸勉,以暴君才會因為一時飯食不順而懲處下人開頭,又以她擔心著以後他吃得不好,影響身體為結尾。
初時還算像樣,最後竟然還是一路奉承,油油滑滑的,離那忠心耿耿的直諫忠臣還遠著呢!
不過被她這麼一攪鬧,太子心中的那股子氣倒是不能聚攏成雲了。
可是他臉上卻還沒有松泛,只正色道:“不過是問怎麼煮的,孤何時說要殺人?”說完,他命人向外傳話,給那廚子鬆綁,只說是瑤姬替他求情饒了他一遭。
然後殿下命人再送來碗筷,讓侍女盛好後默默吃了起來。
那大帳外的廚子,真是生生逃過一劫,抹掉滿臉的冷汗之餘,心裡不由得感念瑤姬,心道:她兄長就是個平易近人的,平時總是喜歡來廚下跟他們這些下人聊天消磨時光。
前些日子他的兒子害了急病,還是姜少傅託了人情,讓王府裡的郎中去看的呢。
沒想到,他的王妹也是這般心底淳厚,善待他們這些下人。
當船再起航時,姜秀潤立在鳳離梧的身後,看見他又在望著水面發呆,便也不多言,只如往昔是他的幕僚一般,默默地站在一旁。
不過太子並沒有發呆太久,只將身上的薄紗披風接下來,兜在了她的身上。然後指著不遠處的蘆葦蕩道:“此處便是要開鑿運河分支,直通韓國的河口。如果韓王能同意,那麼運河的行程縮減大半,省時省力。”
姜秀潤因為要買地的緣故,已經將鳳離梧的河道圖牢記在心。
不過鳳離梧現在所指的位置,壓根不是他原來計劃要開鑿的河道,雖然只是偏離了一點,但是照比原來的河道可是要稍微繞些彎路……
就在她還沒有想明白的時候,鳳離梧已經入了船艙,叫來繪圖的畫師,讓他把原來的河道圖修改後,再準備命人快馬呈遞給韓王。
這河道圖並非什麼隱秘的國家機密,到時候是要給周遭的諸國都呈看一遍的。
是以姜秀潤也在一旁看著。其實這改過的河道落在圖上,並沒有太大的差異,加上畫師落筆線條較粗,幾乎無二。
姜秀潤知道,韓王得了鳳離梧允諾的重金,同時鳳離梧還把運河許多納稅關卡一併交給了韓國。
而挖鑿運河也不必韓國出力,當真是以逸待勞的生財之道。
韓王貪財,諸國聞名,雖然有臣子極力阻撓此事,卻並未攔住韓王。而韓國到現在也不鬆口,只不過是因為韓王貪心,想再多佔些油水罷了。
姜秀潤默默看著河道圖,突然眉頭一簇,有些恍然大悟……看來她空走一場。
這處地方雖然是魚米之鄉,可這裡的土地卻買不得了!
姜秀潤站在船頭望著那蘆葦蕩——按照太子重新設定的路線,這河道就照比原來的河道離韓國的都城更近一些。
若是來往的是商船,自然是去京城通商更加方便……可這運河上行駛的是兵船呢?水運兵船,可千里一日,大齊若是起了吞併韓國的心思,當真是一夜之間便可以滅國!
鳳離梧當初納娶田姬,存的是與韓國交好,鞏固國儲之位之意。按理說,姜秀潤不該這麼猜忌。
但鳳離梧什麼秉性,她太清楚。那麼吝嗇的太子,卻在修築運河時對韓王這般的慷慨不計較,真是讓她心裡生疑,不得不聯想到了鳳離梧是存著回本兒的心思。
可是,連她也能看出的圖謀,韓王會同意嗎?姜秀潤表示懷疑。
不過鳳離梧並不擔心,跟著那地圖同去,是他府裡曾經仰仗的幕僚——公孫無言。此人原本就是韓國人,而且在朝中認識許多權貴。哪個是能收買的佞臣賊子,他也是熟門熟路。
當初鳳離梧跟公孫無言說得清楚,只要他辦好了運河的這趟差事,他就會有成人之美,給公孫無言一大筆安家置地的金。再以田姬無所出為由,放她出府去,讓二人結為伉儷,成全了公孫無言的一片痴心,
因為他手裡握著田姬的性命,不愁公孫無言不服服帖帖。而讓公孫無言同帶去的,還有臨近韓國兩個城郡三年的糧食欠條。
他在遞呈給韓王的書信中言明,因為修築運河,大齊國庫緊張,可是可以用兩郡三年的糧食做抵押,抵償給韓國。
一個貪心的人,在他面前擺著誘人的金,誰也不能阻止他就此收手不拿。韓王篤定是要吞下這塊帶毒的肥肉。
母后宮中的亂事,他現在管不了,管不得。
而想要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