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搬兩箱,放過來。”寒時轉回去,眸裡冰冷地盯著站在面前的女孩兒,笑也薄涼。
“你喝,儘管喝。——兩個周喝住院三次的瘋子我都見過,還怕你麼?”
丁玖玖搭在玻璃杯上的指尖輕抽了抽。
她低著頭,一語不發,拿起酒瓶將瓶裡剩的全倒進自己杯裡。
不等身後那些嚇醒了酒的人攔,女孩兒仰頭喝空。
杯子還沒撂下,她伸手去拿桌上另一瓶。
只不過在她指尖剛摸上去的時候,一隻手搶在她前面奪過那瓶酒。
轉手往地上一摜。
“砰——!”
摔碎的酒驚呆了在場所有人。
始作俑者瞪著面前的女孩兒,氣得眼裡發紅。
房間裡幾秒前還火熱的氣氛, 瞬間降到了冰點。
所有人大氣不敢喘, 面面相覷, 各自驚懼——也不知道這二世祖大少爺到底是在發哪門子酒瘋。
不過有一點他們看得出來。
——
就衝今天白天加上夜裡這兩場對峙, 顯然c大的這個小丁老師, 跟這二世祖絕不是頭一回見面。
兩人一定前緣頗深。
……瞧這陣仗,預計還是孽緣。
如果只是普通發火, 那大概還有人這會兒敢小心地上前勸勸。
然而看著地上摔得粉碎的酒瓶, 支教學校投建的幾位負責人, 此時都是目光閃躲, 互相推諉, 沒哪個敢在這時候上前去觸寒時的黴頭。
氣氛於是就這麼尷尬而令人窒息地僵持住了。
感覺那人的目光一直攥在自己身上, 丁玖玖終於沒有再避開對視。
她抬起頭。
房間裡的燈光吊在頭頂,虛影幢幢,晃得她一瞬有些眼暈。
她的酒量並不好, 比一杯倒強不到哪兒去。尤其忌諱急酒, 剛剛三杯沒停頓地接連灌下去,她意識裡的清醒程度早就散了大半。
這會兒還能勉強維繫理智,不過是因為面前這人讓她神經緊繃, 不敢有稍稍放鬆罷了。
但丁玖玖也清楚,這強繃是撐不了多久的。
她於是伸手扶住了圓桌的桌沿,確保有一點點支撐的力氣能被汲取, 讓她心裡那種一直往下落、像在無底的深淵裡不斷下墜的感覺稍稍減緩。
“寒先生……”她聽見自己聲音透著點虛浮的無力, “今天白天的事情, 我很抱歉。……我知道我們該是互相不想見面的狀態, 也清楚作為理虧一方,本該我主動退場。”
她緩了口氣,繼續,“但請你理解,我作為帶隊老師,要對我的師弟師妹們負責,更要對學校的支教任務負責。”
“……”
寒時隱隱聽出這話外音,額角都跳了下。
“所以呢。”
他咬牙切齒地問。
丁玖玖嘆氣。
“所以如果我們都不能保證不影響工作,那還是請寒先生儘快離開山區吧。”
“……!”
豎著耳朵聽的那些人,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寒時什麼來歷背景,他們可太清楚了。
看兩人這相熟的架勢,小丁老師也不像是不知道的樣子。
可明知道對方身份,還敢這麼說話的……
沒敢往下想。
幾位負責人的臉色跟打翻了調色盤似的。
寒時不笑了。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女孩兒面前,扶住她的手指抵著的桌沿邊,寒時俯身迫近——
“你趕我走?”
每個字音都像是剛從零下十八度的冰櫃裡新鮮掏出來的。
凍得在場人心裡一哆嗦。
然而首當其衝的女孩兒卻像是毫無感覺。
她甚至有些反應遲滯,停了兩秒才慢吞吞地抬眼。
那雙漂亮的杏眼裡,已經大半都被迷濛的醉意遮住。
“……你走吧。”
像是終於分辨清楚眼前這張面龐的主人,女孩兒慢慢垂回眼,聲音也懨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