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著不著調的歌進了宿舍。
門裡是出乎尋常的悄無聲息。
紀錕嘴裡歌調一停,奇怪地拍了拍進門那床鋪。
“你們幾個怎麼這麼安靜,昨晚瞞著我一起出去泡妞了啊?”
他話剛說完,被他拍了床的人就衝著宿舍裡面直揚下巴。
“搞什麼,這麼神神秘……”
尾音消失在紀錕張大的嘴巴里。
宿舍裡安靜了好幾秒, 紀錕用力地揉了揉眼,再回過神開口時,已經把剛剛的大嗓門壓到最低,往自己手勾著的那床鋪上湊了湊。
“臥槽, 這他媽什麼情況……太陽打西邊起來了啊?——這位大少爺怎麼回宿舍了?”
床鋪上的哥們擺了擺手, 同樣把聲音壓到只兩人聽得見的音量。“這學期一開學就回來了, 比你都早到兩天。”說完, 那哥們就沒再說話, 有點避諱地看了一眼宿舍裡面,便低下頭去了。
紀錕好半天才合上嘴巴。
q大的本科生宿舍是六人寢室,但在紀錕他們宿舍, 可以約等於五人寢。
因為最裡面那張床位的主人, 從大一開學就沒在宿舍裡露過面。
他們唯一能見到那人, 大概也只有偶爾幾次專業課, 以及各科期末考試的考場上了。
而且那人生得一副好皮相, 大一一進校那會兒, 沒兩天傳得全校皆知——說工商新生裡有個男生, 帥得驚為天人, 剛開學就把前任校草踹下了寶座,引得高年級的學姐都跑來他們專業蹭課。
但沒過多久,人便少了許多。
倒不是因為別的,只因為這一位上他們自己專業課的頻率,還沒有那些來蹭課的女生的頻率高。
但偏偏抓考勤最嚴的老師,也只當花名冊上沒這個人。
起初班裡還有人憤憤不平,等後來他們工商一班的班委一次偶爾在導員辦公室瞥見了這人的家庭資訊,並順道把這位新生的父親的名字報回來以後,所有人都閉嘴了。
行業巨頭嘛……
人家祖父兩輩“辛辛苦苦”打下那樣的基業,還能不準人家兒子有點特權?
能在工商管理習慣的學生,沒一個會有這方面的死腦筋。
大家於是也都當這位牛逼新生不存在了……更何況那人本來也是神龍露首不露尾,他們一學期能看到他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而現在,顯然情況發生了變化。
紀錕表情複雜地走到自己的床位旁。
停下來時他才發現——有這麼一位在宿舍裡,他連走路都本能地放輕了聲音。
也難怪寢室裡這麼安靜。
紀錕尷尬地放下了揹包。
他站在原地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轉回身,跟那書桌上面的鋪位上的人打了個招呼。
“你好……我是紀錕,你對鋪。”
對面倚在牆上看書的男生似乎被叫回了神,眼簾往上一抬。
漆黑的瞳子裡冰冰涼的,看得紀錕在這大夏天裡都想打個哆嗦。
他尷尬地收回了自己指向床鋪的手,剛準備轉頭,便見對面坐著的男生薄唇輕勾了下。
弧度並不明顯,但也算是一個遠超想象中的善意程度的微笑了。
“你好。寒時。”
紀錕一噎。
這簡明利落的打招呼儘管聽起來有點自言自語的歧義,但他還是受寵若驚——似乎新舍友,啊不,大學四年的最後一年才終於回宿舍的這位“老”舍友,比想象中要平易近人得多。
——
作為打招呼的基本禮儀,對方連手裡正在看的書都放下了。
紀錕遲疑了幾秒,便掛起和善的笑,“你是回來住幾天,還是……?”
“到畢業前,我會一直住在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