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校方答應給準備的繪畫工具和畫具箱,被他們臨時反悔了。美術組備課培訓的是水彩,沒有這些東西,課程無法順利行進——我們正在……想辦法申請一批畫具箱和繪畫工具。”
寒時只把盧平浩的話思索了一遍,便了然:“申請不順利?”
盧平浩遲疑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難怪找到我那兒去了。”寒時低聲自語了一句,隨即他漫不經心地俯下身,從桌上撈過一個本子和簽字筆。
隨便翻到一頁空白,寒時俯下身利落地寫下一串數字,然後便將那本子推到盧平浩面前。
“打這個電話,”寒時將筆帽扣回去,發出極輕而利索的“咔噠”一聲,“讓電話那邊的人給你們準備,數量、質量可以直接跟他提。”
說完,寒時也不在意盧平浩是什麼反應,轉身就往門口走。
盧平浩有些驚喜,但同樣也心情複雜,他伸手拿過本子,不忘抬頭看向已經要推門而去的男生——
“寒時同學,這次多謝你了,也幫我謝謝丁玖玖。”
“……”
握上門把的修長指節驀地頓住。
停了兩秒,寒時輕狹起眼,但並未回身,語氣也像是隨意而漫不經心的——
“謝丁玖玖做什麼?”
“當然是謝謝她幫學校找你……”盧平浩本能出口的話音戛然一停,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怔愕地抬頭看向那道背影,“不是……不是丁玖玖告訴你的?”
“…………”
寒時眼底的笑色剝離乾淨,只餘下一片黑冰似的涼意。
不需要盧平浩再說什麼,他已經能猜到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發生過什麼樣的事情,更也真正明白了周深那句“畢竟關乎‘你家小領導’”。
生在寒家長在寒家,從小到大,他對這些事情再熟悉不過。他更清楚,多數人接觸他本就是有所求或有所需——他已經習慣了。
可他知道她不是的。
她甚至一直還曾對自己和自己的來路避之唯恐不及。
……而就如喬灣所言,她明明是個自尊心那麼強的女孩兒。讓她去找自己提這樣的要求做這樣的事情……
寒時手下攥緊的門把手被硬拗出刺耳的彈簧與機括摩擦的聲音。
而男生清雋的面上,同樣掠過近乎猙獰的神情。
盧平浩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頭疼地開口:“抱歉,寒時同學,這件事情確實也是我們考慮得不周到……”
“……你們是私下找她的,還是在小組會議上?”
男生的聲音響起——前後也不過幾秒,這聲線卻已經帶上有些可怖的沉啞,那語氣也昭示著這聲音的主人此時情緒有多出離憤怒。
盧平浩猶豫著沒回答。
辦公室裡死寂半晌,站在門邊的人猝然一笑,沉冷得駭人。
“我早就說過了,有任何事情,直接來找我——聽不懂?!——我是讓你們誰都別他媽去煩她!”
話聲落下,男生再壓不住情緒,轉身暴起,一腳踢翻了旁邊的玻璃茶几。
嘩啦啦地巨響後,茶几的玻璃面碎了一地。
回過神,盧平浩驚怒抬頭,卻正撞上一雙睜得通紅的眼睛。
被那駭人的眼神懾住,他不由本能地往後收了收身體。
“寒時,你……”
“……”
站在原地的寒時深吸了口氣,攥得拳背青白,才勉強壓住怒意。
幾秒之後,他緩緩抬手,青筋綻起的手背微僵著舒展,他隔空冷望著盧平浩——
“最後一次……你作為她的老師,我給你面子,這是最後一次。”
他轉過身,猛地拉開了門。
臨踏出門前,他側過臉,線條凌厲的側顏上薄唇輕勾了下,明明是笑,卻比面無表情更寒人——
“這個桌子,一樣讓那個電話裡的人賠給你。”
說完,男生冷笑了聲,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只留下盧平浩瞪著狼藉的辦公室和大敞的門,敢怒不敢言地壓下火氣,拿出手機伸手撥了個電話出去。
幾分鐘後,周深到了辦公室外。
還沒進門,剛站到門口,周深就看見那正被盧平浩掃到一堆的厚玻璃了。
周深目光閃了閃,隨即無奈地搖頭笑了,“盧老師。”
“……哦,周深啊,你先進來吧。”盧平浩將玻璃掃到牆角去,氣極卻也無可奈何地指了指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