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清秋一聽,猛然一抬頭。
看見溫知許那雙冷靜卻瞭然於胸的表情,一雙晶瑩透徹的眼珠將她自己完完全全的暴露出來,錯愕與害怕,還有偽裝的不好卻沒來得及收拾起來的楚楚可憐。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我。”蘇清秋問。
溫知許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一個小丑,蘇清秋最怕的就是旁人看不起她,對面的人凡事都瞭然於胸,那她剛剛做了那麼多在她眼中怕是在唱戲。
果然,溫知許涼涼的瞧了瞧她,搖頭:“不知你說的是什麼,只不過覺得這兒不像花園,倒是像個戲園子。”
蘇清秋聽聞,眼睛一縮。
再開口已經不再客氣,臉上的表情也不再柔弱可欺:“既然你知道,還這般與我周旋。”
“到底存的什麼歹毒的心思,竟讓我這般出醜。”
“是,”溫知許用正常的音調說話,以確保亭子邊的人能聽見:“不過我卻是好奇,從府中你就處處與我相比,現下進宮後還設法將我弄的遠遠的,究竟是為何?”
“為何?”蘇清秋悽慘一笑,身子往後倒了倒。
“你不過是剛來,所有人都要處處讓你著你,我盡心盡力伺候老太太兩年卻還沒你個從未見過面的孫女一句話來的重要,你說我為何?”
“就是因為這些?你從進宮就設法將我弄到這偏僻的青竹樓?”溫知許皺眉,早就覺得蘇清秋小氣,卻不知這般小心眼。
她循循漸進的套話:“這樣對你又有何好處?”
“當然是因為你礙了眼,擋了我的路。”既然撕破了臉皮,蘇清秋也不再隱瞞,冷笑道: “不止如此,我還想讓你一輩子出不去,最好是老死在宮中。”
蘇清秋渾身戾氣,說完扭頭就走像是一刻都不想多待。
溫知許卻始終沒有轉頭,見靜靜的站在原地,看著前方的背影消失之後,側身往竹林的地方走去。
等園子裡沒人之後,康熙才從亭子裡出來。剛剛兩人對話倒是一句不拉的都聽完了,此時站在溫知許剛剛站的的地方,鼻尖全是梅花清冽又雅緻的味道。
“萬歲爺。”李德全手指著梅花樹上掛著的帕子,康熙聞言上前將帕子取了下來。帕子間立刻傳來一陣獨特的清香,潔白的緞子上只繡了朵小巧的荷花。
“這帕子如此素雅,也不知是哪位小主的。”李德全見康熙的眼睛直直的往帕子上看,也知曉了兩分萬歲爺的心思:“剛剛瞧著那位,倒像是位脾氣好的,心性也不錯。”
康熙一笑,將整個帕子抓進手心,抬腳就往前走,道:“行為舉止不卑不亢,確實是個好的。”
又想到與自己相處的時候完全不同的蘇常在,眉心狠狠一皺。
“萬歲爺這是去哪?也不等等奴才。”李德全滿臉笑意,裝著一愣又連忙跟上去。
“朕去將帕子還給它主人。”康熙個子高步子走的快,沒走兩步就將李德全甩了下來。
瞧那方向,分明是去青竹樓的。
皇上的女人
去青竹樓這條路,康熙每年都來。
這個地方是怎麼從繁華一步步走到荒蕪衰敗的,也是他這些年來親眼見證的。青竹樓漸漸的變成了整個皇宮最偏僻的地方,甚至在半路上連個行走的奴才都沒有。
隨處可見的竹葉,堆的能有一指高,腳踩在上面呢走過去立馬就能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
一路走到門口的時候,康熙的腳步才停了下來。
眼前的小樓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原本荒廢的地方被人精心打掃過,雖還是充滿一股蕭條的歲月感,但掃的乾淨的院子,門口被擦的光亮的荷花缸,還有依在門框上正開著花的梅花樹。
這一切,都變了。
與以前一樣了,卻又比以前不一樣了。
他站在門口不進去,只瞧著往裡面看,目光微沉雙眼之間閃過一絲晦澀。
李德全站在他身後,感受到這安靜氣氛中傳來的詭異。
帝王的心思難猜,就算他是近身之人也只得小心翼翼的開口:“萬歲爺,裡頭這位小主瞧著真真是個好的。”
萬歲爺對於這兒的情感,沒人比李德全懂。
康熙聞言,總算是收斂起那滿臉複雜的表情,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晦澀,點了點頭:“自然是個好的。”
這句好是康熙今個第二次誇了,難得的是誇的還是同一個人。
他說罷抬腳就往裡頭走去,跟在他身後的李德全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