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小穗兒對齊二已經沒氣了,而是濃濃的感激。
顧嘉聽著這一切,就跟做夢一樣:“是嗎?他在我身邊一直照顧?”
其實顧嘉只是疑惑,畢竟她腦子現在還迷惑著,還想著上輩子的事。
她在夢裡的看到的那一切太真實了,以至於她總覺得,那不可能是自己的夢,也許是曾經發生過的。
只是自己……為什麼會夢到上輩子自己死去後的事情呢?
她大病初癒,腦子裡一片漿糊,完全不明白現在是什麼情況。
然而小穗兒卻誤會了,她以為顧嘉覺得一個姑娘家竟然要個外男照料,是多想了,當下連忙替齊二辯解:“姑娘可千萬別誤會,齊大人可是受規矩的人,他雖然一直幫著小穗兒一起照料姑娘,但是從來都是規規矩矩的,也就是幫著打打下手,或者幫著守在旁邊看著,但凡換衣擦身,或者一些私密貼身的事,齊大人都早早地躲出去了。”
顧嘉點了點頭,她現在腦子裡很亂,需要細想下,於是命小穗兒道:“你先出去下,我想歇歇。”
小穗兒見她這樣,也只好先下去了。
出去後,她輕嘆了口氣,同情地看著守在外面的齊二:“齊大人,姑娘好像生你的氣了呢。”
——
或許是前幾日齊二因為照料自己而耽擱了他自己太多正事,以至於這幾天齊二很忙。
他依然是住在顧嘉的莊子裡並沒有離開的,但每日一早就離開了,一直到晚間時分才回來,顧嘉雖然在慢慢恢復著,但終究精力不濟,晚上用過晚膳休息一會兒就睡下了,以至於她竟然好幾天不曾見過齊二了。
她其實是有些話想和齊二說的,或者就是想再看看齊二,看看這輩子的齊二。
她總覺得,或許上輩子她從來沒有看清楚過這個人。
可就是碰不到他,這讓她開始疑心,也許他根本就是在躲著自己。
這一日,小穗兒搬了一把椅子放在窗欞前,她就抱著銅暖爐倚靠在窗欞上看外面的桂花。
眼看就是中秋佳節了,天氣轉涼了,桂花也開了,一簇簇金黃的小花兒招展在枝頭,清風拂面間,便有淡淡的桂花香氣。
桂花的香味甜美幽靜,讓人會遐想過去曾經有過的一些點滴,一些被她自己忽略,但是如今想來竟覺柔軟甜蜜的片刻。
總體來說,她和齊二的四年夫妻生活是安靜祥和的,彼此並沒有太多爭吵,便是偶爾一些小間隙,也大多數以他的容忍或者她的讓步而告終。他也沒有什麼惡習,絕不會酗酒亂來,更不會納妾招妓,對她很敬重,又是那麼出息,前途無量可以給她帶來誥命,這樣的夫君,可以說是如意郎君,世間少有了。
臨死前自己的絕望和茫然,或許是因為病中心情晦暗,所思所想本就容易消極,更何況孟國公府上下都把她看做不下蛋的母雞,讓她感到了自己在府中的地位岌岌可危。
而在子嗣這件事上,她天然地選擇了並不相信齊二,或者說下意識是不敢相信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想要子嗣,他雖然說了不會納妾,但那也只是一時的說法罷了,年紀大了,位高權重,有幾個說不要子嗣的?
況且,他本來就言語不多,她也實在不懂他的打算。
顧嘉當時選擇了回去博野侯府,去找彭氏,去找顧子卓,去試圖求助博野侯,然而這些人也許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他們覺得這件事還沒到那麼重要的時候,也或者,他們就是根本不想管。
她對孃家絕望了,只能等著齊二,齊二成為了她臨死前最後的期望。
但是齊二回來了,她的話卻都沒機會說不出口,他就走了。
當時本來就病著,有心無力,眼裡的一切都是蒼白灰暗的,又面臨這種絕境,婆家孃家,沒一個可靠的,底下奴僕也更是沒一個盡心的,便是四年夫妻的齊二,關鍵時候也終究指望不上。
甚至她臨死前極端地想,四年同床異夢,他也是盼著她沒了的吧,如同別人一樣,盼著她沒了,好給人騰地方。
於是她就如他們所有人的願,死了。
重新活過來,她又回到了十四歲那年,身子康健,鮮活得像一株晨間的小樹。
她開始重新審視齊二這個人,知道他是人品端正的,知道他不是自己最後懷著最大的惡意猜測的那個人,只是不喜歡她罷了。
但是現在,夢裡的那個場景,夢裡的那個齊二,讓她疑惑了。
她知道這並不是她在夢中的臆想,而是真得曾經有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