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二看了顧嘉一眼,小心地將那欠條收起來。
顧嘉眼巴巴地從旁站著,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
原本以為他把自己叫出來是有什麼大事,譬如和蕭平有關的事,她當然得來,但是現在看來,他竟然只是討要銀子的。
這一趟出來,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顧嘉沮喪地想。
齊二看顧嘉那耷拉腦袋的可憐樣子,抿唇,簡直是忍不住笑,不過他到底是繃住了。
他嚴肅地望著顧嘉,趁機教育她幾句:“顧二姑娘,你是侯門千金,又是聖人賞下的三品淑人,好好的閨閣女兒家,萬萬不可行差踏錯,沾染上賭博的惡習。”
顧嘉心中不服氣的,心說我就是賭了那一次,而且還是你妹妹拉我給你撐場面的啊,不過口中還是道:“是是是,我知道了,多謝齊二少爺教誨。”
突然就心塞了,上輩子聽他教誨還不行嗎,這輩子非親非故的,她竟然還要聽他講大道理,還得口是心非地點頭稱是。
齊二看著她那不以為然的神情,心裡是明白的,想著顧二姑娘怕是不喜歡聽。
她和齊胭有點像,都是陽奉陰違,自己有點自己的小主張——當然了,她比齊胭可愛了一百倍。
“對了,蕭家小公子這幾天如何?拜師可還順利?”齊二話鋒一轉,卻突然問道。
聽到他這麼說,顧嘉心情好點了,嘟噥道:“已經過去拜師了,收下了,我養父母心裡都喜歡得緊,說是這次多虧了齊二少爺,想著感謝一番,只是孟國公府的門檻太高,他們也不敢輕易登門,所以想著先準備些許薄禮,和齊二少爺提前說一聲,再行登門道謝。”
蕭家養父母都是尋常百姓,自然進不得孟國公府的門——便是去了,他們也不知高門大戶的規矩,所以這件事可不是輕易能做得來的,總是要從長計議。
齊二聽得這話,卻是道:“上次聽蕭小公子提到,說是蕭家太太做得家常便飯味道不錯?”
顧嘉不明白他好好地這麼說,便點頭道:“還可以的。”
齊二頷首:“既如此,那就上門叨擾,嚐嚐蕭家太太的手藝。”
啊哦?
顧嘉都不太信,孟國公府的齊二少爺,今年新科狀元郎,要登自己養父母的門?
這是天大面子啊!
齊二看著顧嘉那意外的樣子,劍眉微挑:“怎麼,顧二姑娘不歡迎?”
顧嘉趕緊點頭,因為太用力腦袋上的芍藥都有些歪了:“歡迎歡迎,蓬門蓽戶能得齊二少爺前去,那是受寵若驚。”
齊二盯著顧嘉,那芍藥歪了,略有些凌亂,卻越發添了幾分嬌豔,心動念至,不覺聲音低啞,溫聲問道:“那你呢?”
顧嘉不懂,茫然地看向齊二,看齊二望著自己時眸中的灼光,陡然明白了。
顧嘉低下頭,擰眉半晌,終於道:“我養父母都是鄉下人,並不懂待客禮節,到時候會提前過去,幫著養父母打理飯菜,招待齊二少爺。”
齊二至此,總算暗暗舒了口氣。
“一言為定。”他眸中帶了笑意。
“一言為定。”顧嘉看到了齊二眼中的笑,她突然意識到了,自己上當了。
他可能從約自己過來就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先逼著自己寫下欠條,然後要求自己為蕭家父母那邊幫襯招待。
話說出口,現在她想撤也不行了。
齊二卻突然抬起手,伸過來。
顧嘉微怔,在她下意識裡,齊二是一個恪守規矩的君子,絕對不會有任何不合禮節的動作,他便是對自己有些想法,卻未必真做什麼吧?
是以她都怔在那裡了,沒法反應。
齊二的手落在了顧嘉鬢間那朵芍藥上。
他因為常年握筆而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觸碰上了那歪了的芍藥,然後幫她扶正,扶正之後,便撤回了。
他的動作很快,快到讓顧嘉來不及阻止,也來不及說什麼。
“煙濛濛,雨濛濛,
芍藥花開溼嫩紅。我今灌沐諸如來,
人間天上起清風。”
——
回到博野侯府,顧嘉還在回憶著當時的情景。
齊二竟然摸了摸她頭上的芍藥花,還幫她扶正了。
當時他在她耳邊唸了一首詩。
那首詩的意思……她知道的。
上輩子,他也念過同樣一首詩。
顧嘉一下子想到了很多,想得面紅耳赤,一時又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