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奶奶。”
一個稚嫩的童聲在男生的身後響起,隨即是沁涼的空氣拂過男生後頸,激得他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男生猛地扭頭,又見到一個約莫七八歲大的小男孩蹲在後排的桌子上。那個小男孩渾身髒兮兮的,小臉更是糊得跟小花貓似的,唯有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充滿了企盼。
“大哥哥,我們一起玩好嗎?”
“狗娃子。”老太太不悅地拍了拍桌子,滿是褶皺的橘子皮老臉突然流淌下殷紅的鮮血,一邊的腦袋變得血肉模糊起來,聲音也變得含混起來,“讀書,好好讀書啊!”
“不嘛,奶奶,我想玩,想要玩!”小男孩伸手抓住了男生的肩膀,髒兮兮的小手突然開始流血、腐爛,碎肉稀稀落落地從手骨上脫落,童聲一瞬間變得異常尖細刺耳,“我要玩!要玩!!”
男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某種可怕的猜想擊中了男生的大腦,讓他忍不住尖叫出聲,連滾帶爬地從老太太和小男孩的包圍裡衝了出去,連手機掉在地上都顧不得了。
以為其餘同學只顧傻看著,認定男生突然大叫擾亂晚自習秩序嗎?
不!不僅是男生,周圍的其他同學,還有坐在講臺上的老師,都看到了!
那一刻,慘叫聲此起彼伏,“鬼啊”的尖叫聲間雜其中,還有看著亂象,小鬼拍手直樂,老太太無奈嘆息的聲音。
教室裡的人蜂擁到門口處,他們想要奪門而逃。然而,不管是前門還是後門,門就像是焊死在了牆上一樣,無論教室裡的人怎麼撞,怎麼撬也打不開。
張瓊穎藉著職務之便偷偷貼在這個教室後方的驅邪化煞符,黃色符紙的邊緣已經被黑水打溼,上面的硃砂字元糊了一片。
出自張瓊穎之手的驅邪化煞符固然是靈符,但由煉氣二層修士畫出來的靈符,聚攏而來的清淨之氣也就能夠驅逐一兩個普通小鬼。如今的聚陰地已經化作一方鬼蜮,在這裡行走的遊魂怨鬼有這些陰氣加持,根本就不怕那些低階靈符。
類似的事情,正發生在學校的每一個角落。
“莫怕,莫怕……”半張臉血肉模糊的老太太含混地開口道,不是她口齒不清,而是喉嚨的部位爛了一片,聲帶毀了大半的緣故。
“老太婆就是想請各位幫個忙,我家狗娃子可聰明嘞,就是老太婆沒錢,沒法子送狗娃子去學堂。”
“你們都是讀書人,能不能幫我家狗娃子溫習一下功課?”
……
某個教室裡,一個穿著一身血紅色旗袍的女鬼拖拽著一個大包裹站在講臺上。教室的另一頭,一群人包括老師都在瑟瑟發抖,滿臉驚懼。
女鬼抖開包袱皮,小山似的骨頭出現在眾人眼前,屍臭味直接燻暈過去好幾個人。
“那張屠戶壞得很,將奴家的身體砍成了這副模樣。奴家費了不少功夫找到了這些,不知各位公子小姐,能不能幫奴家縫補完整了?”
……
“……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講臺上,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的中年男人手拿戒尺——其實是班級專門為數學老師準備的櫸木直尺——搖頭晃腦地念出出自《中庸》的句子。這樣的動作看上去有些滑稽,但教室裡坐著的一眾學生卻沒有一個敢笑出來,一個個瑟瑟發抖地盯著教室地面,個別人已經睜著眼睛昏了過去。
因為男人在轉過身,抓著粉筆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露出來的後腦勺處有一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而且,白熾燈下,那個男人沒有影子,沒有影子,沒有影子!
這是一個死了還執念教書的鬼。
青袍男鬼輕撫戒尺掃視著坐下眾人,頓了一下,方才繼續道:“此話,何解?”
眾人:救命!
……
“這雞爪不好吃,滷得不夠入味,用料也不夠考究。”講臺上,一個穿著滿是破洞的綢緞衣服的小胖子盤腿坐在上面,懷裡堆著一堆零食,隱透青黑之色的胖臉上半是滿足半是挑剔,還有學生瑟瑟發抖著將自己儲備的零食往他懷裡送去。
即使零食開包後的香氣充斥著整個教室,即使那個鬼正抓著零食大快朵頤還直吧唧嘴的聲音異常響亮刺耳,一眾學生以及這堂課的晚自習老師也不敢說什麼。
吃吧吃吧,玉皇大帝耶穌上帝聖母瑪利亞,求求你們,讓這些零食堵住這個鬼的嘴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