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自想著。
一個忽然就拋棄了自己所有一切去追求那偶然在人群中遇見的所愛女子的人,從不是白豆腐。
他知道,愛只是白豆腐靈魂中的一部分,而人生則有更多,比愛更深的,比愛更沉重的。
這樣想來,還真是——景天眨了眨眼,把剩下的想法全部拋棄,就專心又看起了雜劇。
那張面具……
徐長卿盯著那張面具,忽然有一種奇異的衝動從他的靈魂中傳來,卻又很快被他強制地壓住。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那張面具。
金色的面具,精緻的雕刻,和——詭異的心悸。
他便又皺起了眉頭。
……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那女聲又在唸起同樣的內容,編著辮子的紫衣少女在臺上羞澀地笑著,濃妝下的眼眸如此單純,卻是突然大膽地衝了上去親吻了白衣女裝男子的臉龐。
“三年為期,再會。”
約定,如此約定,然後等待,少女還是少女,白衣人還是白衣,只是這世間在變。
變得容不下這一段感情。
是否……徐長卿轉頭暗暗地看了景天一眼,看著他有些緊張地捂住了嘴,忽然,他偏過頭。
“白豆腐?”
“……”
有點尷尬,徐長卿內心浮現這一句,然後直接變為盯著對方看,這一點也不像是他了。
或許,喜歡上景天的時候,徐長卿就不是徐長卿了。
他是景天的,徐長卿。
而在那驕陽中,臺上仍舊唱著咿咿呀呀的雜劇,雪見等幾位姑娘為那一段悲傷的感情淚溼了臉龐,但卻有兩個人在那滿載著茂密葉子的樹下,靜靜地吻在了一起。
如那淡淡的陽光輕輕拂過他的髮絲,這個吻的最初,只是某位不懷“好心”的道士摁住他對面的少年郎的下巴後落在那唇上的蜻蜓點水,但很快景天就不怎麼服氣地將飛快抽身而去的白豆腐給拉了回來。
“白豆腐,你這也太小氣了,就算是茂茂,取個老婆也要娶個八九十個,你怎麼親個吻就——”
徐長卿嘆息著,俯身擋住那樹葉漏下的光,擋住了其他人的視線,便是沉沉的一個吻。
似有哀歌起,而這邊卻是春意正濃,就算是擋住了那枝紅杏,也折不了那飄來的花燈。
恍如隔世的燈會,就那麼輕輕一瞥,便再不能擦肩而過。
龍葵偶然間回頭看去,在樹的下面,自己的哥哥正與徐道長靠得很近,近到距離消失,不知從何飄來的一葉遮住了他們相交的唇語,何其愉悅。
於是,她有些悵然地轉過頭,繼續聽著這雜劇,而劇情才剛剛一半不到。
唐雪見已經一頭紮在花楹的身上,哭得稀里嘩啦了。
“天啊!為什麼上天不讓這一對有情人在一起呢?”
與此響起的是新的一曲,那麼歡樂而充滿了誘惑,恰似那跳著舞的美麗女郎。
紫衣的少女的妝容變為了正劇最開始的模樣,散開的長髮,淡紫色的美麗長裙,笑起來的樣子卻是一如既往。
如同往日的明朗,然而卻更為深重,如籠中飛鳥,又如形影單隻的鹿。
白衣人又出現了,妝容微微不一樣,卻似乎是同一個人。
“百年前,我與你第一次相見,百年後,我與你第一次再見。”
紫衣的女子輕輕地將那面具扔下,扔在地上,而一旁站著拿著一本書在讀的白衣人撿了起來,上前幾步喊住了女子。
“臭道士,你怎麼這麼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看?是不是覺得我很好看?”女子曖昧地說著,嘴邊如推演千遍般熟練,恰到好處又不失禮。
“貧道不是,非禮勿視。”
他似被猜中了心事般低下了頭。
而臺下的徐長卿卻緩緩地抬起了頭,那面具落下的聲音不知為何就響在了他的耳邊一樣,“咚”地一聲。
在那一刻,他的腦海中連續地閃過某些畫面,但細細想去,卻根本與他的人生不對,也在那斑斕處一片空白。
忽然,臉龐有著某種癢癢的感覺,似某物慢慢劃過的觸覺,一點一點地把那些散開的思緒收回。他漆黑的瞳孔收縮片刻,下一秒回神,便看見了面前人手上的一根草,正一下又一下地擦著自己。
這邊,發現白豆腐回了神的某人神氣十足地轉了轉眼珠子,莫名那眼中有著那盛陽一樣,絢爛無比,令他呼吸突然一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