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勉之記得顧聿銘剛知道這個結果時的表情,既興奮,又激動,但很快就被愧疚和悔恨所取代。
他日日不得安睡,總是從夢中驚醒,告訴他們,又夢見了那個夜晚,小樹林裡,從路邊爬進來的昏黃燈光裡,滿眼都是暗色的血跡。
他們替他約了蘇醫生過來,問:“他這樣的情況,能不能遠行?”
“是要去外地辦公?”蘇醫生面色猶豫,遲遲沒有說可以還是不可以。
他們不知道要怎麼說明白這件事,反而是顧聿銘很坦然,“蘇醫生,我同你講個故事。”
蘇醫生很驚訝,關了門,同顧聿銘談了很久,終於答應讓他暫時離開s市去找江碧溶。
一切都準備好了,除了他和封時樾還有蘇醫生,沒有第五個人知道這件事,但是出門時依舊碰到了問題。
前往機場的路上,顧聿銘發生了車禍,一同入院的,還有陪同著他的封時樾,而替他開車的司機則當場身亡。
四年前,他們在一個下著大暴雨的夏日出發,司機在暴雨中本來就很難看清前面的路況,一不小心就發生側滑,繼而翻車掉進溝裡。
但是在後來的調查中卻發現了一個問題,汽車的剎車壞了,以顧聿銘的性子,不可能出現這種情況的,卻沒有任何有力證據,這樁事故最終被定性成意外。
可是顧聿銘和封時樾都不記得那幾天有沒有發生過什麼異常情況了,一切疑問都止步於此,他們閉口不提,只把賠償金給了司機的遺孀,又好好替他辦了後事。
再後來顧聿銘出院,情緒眼看著有些不穩定,很長一段時間裡,他再也不敢獨處,凌勉之和封時樾花費了大量的時間來陪伴他。
蘇醫生不再允許他輕易離開本市,他每天都要服藥,去找江碧溶的計劃也就這樣擱淺了。
所以第一次在顧氏遇到江碧溶時,她問他:“……你敢說顧聿銘不知道我在哪裡麼?”
他沒有回答她,因為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解釋,顧聿銘這些年將自己的弱點隱瞞得很好,他們花了這麼多心血在公司上市這件事上,不允許有任何的閃失。
一個患病的ceo,對顧氏的未來而言,很可能是致命的弱點,而江碧溶的身份,是審計負責人,是外人。
在這種時候,他們或多或少,有著對立的立場。
但凌勉之不知道的是,顧老爺子居然曾經如此輕易就鬆了口,他微微吁了口氣,“這不是很好麼,早就跟你講過,養好身體,老爺子見你好了,遲早會答應你同碧溶的事,現在是不是特別高興?”
顧聿銘應了聲是,隨即又有些低落,“可是阿溶不信我……”
“那你就努力表現,讓她信你好了,想娶老婆哪有這麼容易的。”凌勉之笑了一聲,又道,“行啦,你快去睡覺罷,休息好了才有精力去想怎麼討好你的阿溶。”
掛了電話,凌勉之從房間出來,想去告訴父母這件事——自從妻子秦鷺出國學習後,他就搬回了父母家住。
客廳裡沒有人,電視還開著,父母臥室的房門關著,他走過去,抬手就要敲門。
可是手才抬起來,就聽見裡面有說話聲傳出來。
“我剛才接到顧叔的電話,說江家那個小姑娘回來了,阿銘要死要活的想跟人家重新在一起,你說這事鬧的……”父親凌鶴的聲音裡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懊惱。
母親蘇筱夢的語氣則寬慰得多,“他都這個歲數了,喜歡誰又有什麼關係,那個女孩子我打聽過了,是個好孩子,當初是迫不得已,現在你們還想阻止他,怎麼可能?”
凌鶴嘆了口氣,道:“也不是誠心想阻止他,你忘了幾年前他和阿樾出的事了,再說了,那些事都還沒個頭緒,要是萬一……”
“哪有這麼多萬一,阿銘現在已經有能力保護自己和他愛的人了,你們應該放鬆一點。”蘇筱夢接著安慰丈夫。
凌鶴卻惱了起來,“這幾年我們根本都不敢往他身邊放人,就怕打草驚蛇,我看他連自己都護不住。”
“難道他還沒幾個朋友麼?”蘇筱夢繼續道,“你們看著他天天眼皮子底下又如何,你知道他在私底下做了什麼?”
凌勉之站在房門外,聽到母親這句話,心裡猛的打了個突,腦海裡閃過了一張正氣凜然的臉——那是安保部的經理何鑫。
顧氏的安保部只承擔了公司日常的安全檢查工作,人員也只有十來個人,看起來和其他公司的安保部沒什麼兩樣,非常不起眼。
但只有他和封時樾知道,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