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顧聿銘的憤怒。
他一走了之,即便知道他不是自願的,可是那又如何,丟下她的人,也是他。
其實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就好了,如果自己沒有遇到這種事,顧聿銘就不會為了自己去砸那個小流氓,就不會被送走,她也不會有兩個多月的噩夢連連,更不會被迫分開。
她還可以是那個跟他撒嬌賣痴的傻姑娘,不用懂事,不用擔驚受怕,就算以後還會見到他爺爺,卻也未必會是放下的這種情況。
可是一切都沒有去過,原來以為可以漫長的陪伴在彼此身旁,但原來所有的陪伴都會有再見的那天,每一次的告別,都是毫無退路的長大。
像高中時父母離開她,像大學時顧聿銘離開她。
儘管心裡如刀割一樣痛,她還是像顧老爺子道了謝,像任何一個禮貌的孩子,真誠而質樸,並且信守諾言,在之後的九年時光裡,再也沒有見過顧聿銘一面。
她一直都記得那天自己的感受,難過到哭不出聲來的那種絕望,再後來,每一個年審忙季時加班到深夜都有女同事甚至是女經理跑去洗手間痛哭發洩時,唯有她一直在笑。
有人問她:“你不覺得壓力特別大,這種生活特別絕望麼?”
“不會啊,我這麼努力,公司不會虧待我的。”她笑著,總會想起那年初雪裡老人居高臨下望著她的眼神。
以及後來畢業,她拿到offer的那天,晚上走在遠華總部所在的廣場上,正是萬家燈火的時候,她回過頭看了眼燈火輝煌的大廈,覺得人的命運,真的可以在短時間內就改變。
這些都是顧聿銘所不知道的故事,他靜靜地看著對面臉色平靜淡然的江碧溶,發覺她的眼睛眯起來時,眼角已經有了細紋。
“我想過去找你,但……我是真的不敢。”他眨了眨眼,努力按捺下眼底的痠痛。
江碧溶笑了笑,“我知道,從前我恨過你,因為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在哪裡,但你卻從沒找過我,可是等我冷靜下來想想,就算你去找我了,我們也未必可以回頭。”
她知道顧聿銘說的不敢未必真實,但她不也沒告訴他所有實情不是麼?
顧聿銘苦笑著搖搖頭,“總是我不好,如果我勇敢一點,鎮定一點,事情就不會多出這麼多的曲折了。”
“有得必有失,要是我們一直在一起,未必可以成為今天的我們。”江碧溶的笑漸漸變得釋然了一點,“你看,我又升職了,你知道麼,在遠華,一個經理只要肯做,月薪在三四萬都是可能的。”
但是隨之而來的,是加倍的辛苦和壓力,但是那有什麼關係,銀行卡餘額的每一點增長都是她的安全感和底氣。
顧聿銘看著她,忽然問:“那我呢,是不是被你判了死刑?”
江碧溶抬起頭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然後低下頭去,慢慢的說了一句:“我不是法官,你也不是犯人。”
“可是在我們的關係裡,你就是。”顧聿銘執著的盯著她看,嘴角抿得緊緊的。
江碧溶失笑著搖了搖頭,答非所問道:“顧總,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說著她拿過包,起身就往外走,動作很利落,速度也很快,顧聿銘反應過來要追出去時,她已經出了門。
他把幾張標籤壓在茶點盤下,立刻追了出去,在門外一把將江碧溶拽住,“阿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