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的路上,江碧溶一直沒有說話。
顧聿銘間或看看她,見她一直用頭抵在車窗邊上,想提醒她這樣會硌著,可是再看看她的臉色,就又不敢說了。
但他不知道,其實江碧溶不是不想說話,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她不是沉默寡言的人,跟別人在一起時總是及時溝通,甚至有些怕冷場,卻在面對顧聿銘時,喪失了說話的能力。
腦海裡忽然閃過很多年前發生過的某些片段,冬日席捲大地的風,致勤樓的側面有一株懸鈴木,樹幹彎彎曲曲,是多年修剪的結果,但是新長的枝條卻筆直的指向天空,那時樹葉都快落光了,還剩最尖端的葉子孤零零留在樹枝上。
灰色的牆邊,有擁吻的學生戀人,曾經是她和顧聿銘,後來,她再也不肯走那邊。
有很多的東西都在那個深冬掩藏在皚皚白雪底下,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顧老爺子,那個他無比尊重的據說是一個人辛苦把他養大的祖父。
威嚴,冷漠,甚至有些憐憫的看著她,隻言片語就讓她明白彼時的處境,也輕易就打退堂鼓。
想到這裡,她忽然扭過頭去,看了一會兒顧聿銘。
他已經三十多歲了,正在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裡,和二十多歲的他相比,變得更加成熟穩重,事業有成,英俊帥氣,難怪她們都說他是鑽石王老五。
“你的鼻子怎麼比我的還好看,我要拿錘子錘扁一點。”記憶裡,那個天真的以為他們可以長長久久的少女,曾經撒嬌賣痴的說過這樣的話。
她的眼眶忽然熱了起來,有一種久違的委屈隨即出現,讓她覺得有些錯愕。
“……你怎麼了,不舒服?”顧聿銘忽然扭轉頭來,撞上她望著自己的視線,她的目光裡有淡淡的疑惑,和明顯的隱忍,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擔憂的語氣讓江碧溶似乎受到了蠱惑,“你知不知道……”
她的話才說了個開頭,手機就忽然響了,她一下就回過神來,暗自慶幸這個電話來得及時。
打電話過來的是姜明,“溶姐,我把sr發你郵箱了,麻煩查收一下。”
“好的,那邊要是差不多了,明天就休息一天,有問題我會發郵件給你,辛苦了。”江碧溶應道,眼睛望著車窗外漸漸變得熟悉的街道。
等她掛了電話,顧聿銘終於可以可以問她:“你剛才是不是想問我什麼?”
“啊?沒、沒什麼……”江碧溶愣了愣,連忙又搖了一下頭否認道。
她這樣的態度,即便顧聿銘知道她有心隱瞞,卻也不好追著問,於是他換了個話題,“工作那邊怎麼樣,小孫她們沒給你們添麻煩罷?”
知道他問的是公事,江碧溶下意識就回歸到了工作狀態中,“怎麼會,凌師兄帶出來的下屬當然會積極配合我們,顧總放心,如果沒什麼大問題,報告很快就可以出了。”
她又縮回到了她的殼子裡去,變得冷硬清醒起來,這讓顧聿銘覺得很無奈,同時又覺得越發難過。
到了江家的樓下,江碧溶下車取走行李箱,回頭衝他道謝,“多謝你今天去接我。”
“阿溶……”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顧聿銘忽然又叫住了她。
江碧溶回頭,“還有事麼?”
“你還記不記得去吉隆坡之前說過的,我們要好好談談?”顧聿銘坐在車裡,略微仰起頭,透過車窗看到她光潔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