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銘當時說過她,“你最大的錯不是沒做好這些事,而是沒有主動跟同事交流,讓他們知道你有難處,你需要幫助。”
這個道理當時她沒有聽進去,是直到進了遠華,又在正式工作上吃過了苦頭,才想明白的,稱得上是切膚之痛。
她把這件事告訴陸熹,然後吁了口氣道:“我們從不期望一個新人能把一件事做到完美,只要你們完成個七八成就夠了,更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在工作中顯示出你善於團隊合作的一面。”
陸熹聽了她這話,面色才好看了許多,江碧溶知道她是在患得患失中變得不那麼自信,不由得笑了笑,“能進遠華的,都是很厲害的同學,你沒必要這麼擔心。”
此時她們走到了地鐵通道的出口,江碧溶重新撐起了傘,“走罷,帶你去吃麵。”
走出了幾米遠,她不知想到了什麼,忽然又看了陸熹一眼,笑了起來,“你家的優秀基因是不是都給你哥了,怎麼你和他這麼不同。”
在江碧溶很長一段時間的印象裡,顧聿銘彷彿是天生的建築師,他充滿了靈氣,所有的忐忑都會很好的藏起來,能夠輕易就讓別人信服他,並且心甘情願的受他領導。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那樣的事,她不會知道原來顧聿銘也有那麼多的弱點,他的不足之處,是在後來她涉足職場見過更多的人後才懂得的。
但饒是如此,她也不得不承認,他比很多道貌岸然的偽君子要好太多了。
陸熹抿著唇也笑了起來,“我哥只是病了,要不然,他會很完美。”
江碧溶笑笑沒接她的話,老天爺都是公平的,總歸是人無完人。
吃完麵之後雨已經停了,陸熹的宿舍離江碧溶住的酒店不遠,她們在麵店門前分手,各自回去休息。
稍晚一點的時候顧聿銘又打電話過來,照例是問她好不好,然後提起了今晚的事,“我聽小熹說,你跟她講了以前你去做兼職的事。”
江碧溶愣了一下,舌頭一不注意就被自己的牙齒咬了一下,她倒吸了一口冷氣回過身來,有些訥訥的嗯了聲。
顧聿銘聽見她的吸氣聲,連忙問道:“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沒事。”江碧溶徹底回過神來,垂下眼,手輕輕的撫了一下沒有皺褶的裙襬。
顧聿銘哦了一聲,聲音輕快得似乎有些愉悅,“我以為你不記得那些事了。”
江碧溶抿抿唇,眼睛望著跟前的地板,“我還沒有到老年痴呆的時候,什麼都記得。”
“是啊,什麼都記得。”好的壞的都記得,所以才會放不開心懷,顧聿銘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問她:“這樣不累麼?”
“人生在世本來就是累的,沒有什麼真的歲月靜好,就算有,那也是別人替你背起你的那份難,沒有人幫我,就只好自己揹著了。”她說著話,從旁邊的床頭櫃上拿過水杯喝了一口。
放在空調房裡的白開水已經涼透了,她皺了皺眉,勉強嚥了下去。
顧聿銘不說話,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應了句:“說得真好……”
他無數次的想過,如果父親不是警/察,會不會就不用死,就不會連累母親,他也不可以活得陽光開朗,不用吃藥,不用小心翼翼。
“我聽說你那邊下雨很大,要多注意彆著涼。”他沉默到最後,也只來得及跟她講這句話。
江碧溶應了聲好,第一次等他先掛了電話,雖然沒說,但她知道,他此時情緒並不好。
凌晨,江碧溶忽然被夢驚醒,她摸到了手機來摁亮,看見螢幕上的日期,這才回過身來。
已經過了十四年了,距離那個同時失去父母的大雨夜,已經過了十四年了。
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成為了過去。
她重新躺下,聽見外面的雨聲嘩嘩作響,翻了個身,剛閉上眼,卻忽然想起顧聿銘問過她的問題,“你真的覺得那是一場意外麼?”
這個問題一旦出現在腦海裡,江碧溶就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思想了。一方面它告訴自己,肇事者最後已經自首,自己家也拿到了賠償金,但另一方面,她又忍不住仔細的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來。
十五歲那年九月,她剛剛升高一,新學年開學,要求各個班級都舉行家長會,向家長們介紹學校的情況和教學安排,希望家長能夠全力配合老師搞好教學,為三年後的高考打好基礎。
江碧溶放學回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爸媽,江父讓妻子晚上去開家長會,自己則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