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袍鼓了起來, 灌滿了夜風。
“是的。”一期點頭。
長谷部的姿勢, 讓他實在有些警覺——那簡直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拔刀出鞘似的。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吧?
然而, 下一瞬, 長谷部的做法卻打破了一期的認知——他竟然真的緩緩地將身上的佩刀拔了出來, 以刀鋒直指一期一振。
“讓開, 不然會連你一起折斷哦。”長谷部嗤笑了一聲。
“?!”一期一振立刻起身, 將武器出鞘。他蹙眉,大聲質問道,“你做什麼?!壓切長谷部!裡面的可是主君……”
“不是主君,而是普通的審神者。”長谷部糾正他。
“那有什麼區別……”一期不理解。
下一刻,長谷部卻已經手持武器,朝他突了過來。一期一振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這莫名其妙的不速之客。
鏗!
兩柄武器相擊,發出尖銳的碰響。刀鋒一路刮蹭, 幾乎要迸濺出刺目的火花。
一期一振緊緊握著刀柄, 牙關緊咬。他的虎口感受到了一陣震顫, 手臂幾乎要抵抗不住來人攻擊的力道。支撐著他決不後退的, 則是守護著主君的意志。
“不愧是吉光唯一的太刀之作,豐臣家的名刀……”長谷部笑起來,毫不吝嗇自己的讚歎, “但是,在以付喪神之身戰鬥的經驗上,還是差的遠了。”
說罷,長谷部又向前迫近了一寸。又是一陣刺耳鏗響,一期一振踉蹌著後退了一步,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淡藤色短髮的男子一步步走上前來。
“從前作為刀時,是你的主君握著你戰鬥。但是成為付喪神後,戰鬥之道卻是要自己摸索磨鍊的。你——還沒有實戰經驗吧?”長谷部的語氣很篤定。
一期一振咬牙,沒有答話。
壓切長谷部戳中了他的痛處。
迄今為止,他還沒有機會獲得實戰經驗。雖然主君對他很好,但沒有和溯行軍作戰的機會,就無法獲取戰鬥的資訊。
而眼前的壓切長谷部顯然經驗更為豐富。或者說,他幾乎已進行了自我的昇華。
“不必用那種不甘願的眼神看著我。”壓切長谷部反手揮舞了一下手中的刀,像是在試驗他的合手程度,“我是極化過的刀劍,勝過沒有戰鬥經驗的你,是理所當然的。”
一期一振別開了視線,然卻依舊不願後撤。
“現在,讓開。”長谷部微闔眼眸,低聲說,“不要讓我說第二次。不然,連你一起折斷。”
一期一振微呼了一口氣,竟然露出了笑容。
“……抱歉,不能。”他笑著說,“這扇門後,有我想要保護的人。”
壓切長谷部愣了一下。
“……想要保護的人?”長谷部嗤笑了一聲,“你在說什麼笑話呢。對主君的絕對忠心,只會換來無所謂的薄待和窮盡一生的失望罷了。等到你被拋棄折斷的時候,就會後悔說過這種話了。”
“她不會拋棄我的。”一期一振堅決道,“絕對不會。”
“這麼信任她嗎?”長谷部微微有了興趣,“莫非,審神者給了你什麼不應該的承諾嗎?”
一期一振將刀握得愈緊。他露出堅毅的眼神,對壓切長谷部說:“不必多說了。如果你真的想要對主君做什麼,就從我的身上踏過去吧。”
長谷部無言了一陣子。
“簡直就像是從前的我。”一會兒,長谷部說,“不過,這是錯誤的。”
他不再給一期一振機會,而是反手揚起了刀。一期一振沒有退讓,也擺出了備戰的架勢。兩人彼此緊盯著對方,不放過分毫的動作。氣氛陡然變得緊張起來,彷彿下一刻便會弦裂箭開。
“等一等——”
此時,障子紙門忽然推開了。三日月宗近披著外衣走了出來,很溫和地喊了一聲停。
“是三日月啊。”長谷部沒有放下刀,“也是來求情的嗎?”
“可以這樣說吧……哈哈哈哈。”三日月笑了一陣,很平和地拍拍一期一振的肩,說,“一期就先去一旁等候吧。這種場面,還是交給我這樣的老人家來處理。”
一期一振戒備地看了一眼長谷部,選擇相信三日月。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說,三日月宗近應該都更擅長對付這種突發狀況。
果然,面對三日月宗近,長谷部放下了刀。
但是,他也沒有將刀歸入鞘中,只是隨意地握著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