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綽綽有餘的。
阿定落在他的懷裡,依舊渾渾噩噩的。
梳子……
梳子。
她的心眼裡,只有這件物什。
“今天三日月殿要過來,教導你鍛造、出陣等事宜,你還是快點把自己收拾好吧。”清光把她放在空置的床褥上,說道。
然而,她懷中的女子卻一動未動。
“怎麼了?”加州清光問。
“啊……”阿定如夢初醒,低聲喃喃道,“做了噩夢。”
“怎樣的噩夢?”加州清光又問。
阿定摸了摸袖中的梳子,說的話語焉不詳:“人各有命呀。如果因為身份卑賤而被放棄了,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加州卻見不得她這副自作卑微的模樣,說:“我不知道你從前遇到了什麼,可你現在是本丸的主君了,那就該有些主君的模樣。”
“我會努力的。”阿定回答。
飯後,三日月與鶴丸一起來了,說是要教導阿定成為一名優秀的主君。三日月帶了幾本書冊來,然而阿定卻對著這些白紙黑字傻了眼。
“我,我不識字。”她有些糾結,“看不懂。”
“……”三日月和鶴丸同時沉默了。
侍奉過數任主君,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不識字的呢。
到底為什麼,時之政府要派她來接替審神者一職呢?讓她與並不乖順的刀劍們互相折磨嗎?
既然無法讀書認字,那就只能從一些最基礎的東西教起。三日月帶她參觀了本丸內的澡堂、苗圃、馬廄、練習室與手入室。
疑惑的是,阿定走到哪兒,哪兒就會變成空的,刀劍們似乎對她退避不及。“請問,大家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呢?”阿定問三日月。
“啊……請不用在意,這並不是因為您的緣故。”三日月笑著回答,“前任主君的品性較為惡劣,以故意折磨付喪神為樂,所以這裡的大家都對‘審神者’——即主君這個存在,有些抗拒。假以時日,他們發現您是一個可愛無害的孩子,就一定會接納您的。”
鶴丸將雙手枕在腦後,輕嘁了一聲:“說的和真的似的。”
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礙於加州的怒氣,阿定這一回可不敢睡在外頭了,老老實實地睡在了裡間,將被褥掖得嚴嚴實實的。
夜深了。
靠在枕上的阿定卻忽然睜開了雙眼。她黑色的眼眸變得有些空茫,彷彿是一具陡然喪失了靈魂的傀儡。
“餓……了啊。”她喃喃地說著,坐了起來。繼而,她從袖間摸出了那把梳子,捧至面頰邊,用肌膚輕輕地蹭著,滿含垂簾地對那梳子耳語道,“少爺,你也餓了吧?我們出去找東西吃吧。”
說罷,她就無聲地起了床,朝外間走去。
她的腳步是如此的輕,彷如沒有重量一般,身影也似輕飄飄的羽毛。她推開門,慢悠悠地走到了走廊上,筆直地向前漫步去。
月色低垂,庭院中有夏蟲長鳴。池塘邊,立著一道修長身影——那是名為“燭臺切光忠”的男子。阿定曾在白日見過他,記得他有著令女人面紅心跳的旖旎笑顏,高大的身量極具男子的魄力。
燭臺切發現走廊上的來人,略有些詫異:“主君,這麼晚了……?”
話未說完,他便愣住了。
之前匆匆一瞥,他隱約記得這位主君是個瑟縮怯懦的女子,總是躲在三日月的背後偷眼瞧人。可如今的主君,卻直直地、大方地立在屋簷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