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珍重,就越是謹小慎微。
照楓紅絞盡腦汁,想要讓鼬輕鬆一些,然而收效甚微——橫跨過死亡的人,他的心已經很難打動了。唯有比死亡和離別更為廣闊的東西,才能重新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噯?”
“好。”
“從前……從前……從前……”
“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
“有這樣的一個和尚,他和一般人不一樣……”
“你想再聽一個故事嗎?”
“好。”
“如果有一天,所有的動物都忽然會說話,有了智慧……”
這樣的鼬,讓照楓紅很是苦惱。無從著手,不知道如何去緩解他的心。她猶豫了許多天,最後坐到了他的身邊,牽起了他的手。
“我帶你去看時光之海吧,鼬君。”
“……我看不見。”鼬說。
“不需要用眼睛看,用心去看就可以。”照楓紅回答。
她的手指搭在鼬的手上,指尖一點點摸索過他細瘦的手背。鼬眼前的一片黑暗被瞬間驅逐,取而代之的,則是鋪天蓋地的星辰。閃耀的星輝遍佈滿眼,他就像是高懸在夜空之中的神祗,環視著四周屬於自己的疆土。
金色的蝴蝶夾裹著光芒飛舞而過,在他面前排成一隊,最後搖搖曳曳,慢慢悠悠地飛到了那個女子的身上——紅色的長髮如同盛開之蓮,一雙暗紅色的眼眸中盛著希望之色。她交疊在腹前的雙手,緊張不安地互相摩擦著。
“這是,時光之海?”鼬問道。
“沒錯。”照楓紅牽過他的手,朝著懸空處走了幾步:“這就是我從前居住的地方,沒有隔閡與嫌隙的國度。”她抬起手,那些金色的蝴蝶便落在了她的指骨上:“這是我的臣民,他們連思考也沒有,更別提情感,所以也不會彼此排斥,總是和平地在一起相處著。”
彷彿是要應證她的話語,那幾只蝴蝶親暱地飛了起來,互相廝磨著翅膀,然後再分開,向著遠處的光飛去。
“我在這兒,掌管時間。時間可以帶來生命,也可以帶走生命。透過操控時間,我可以達成一切我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又被稱作‘無所不能之神’與‘黃泉和碧落的接引者’。”
對於這些為所未聞的東西,鼬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並沒有表現出驚詫或者奇怪的情緒,就好像這些東西早已就被他接受。
“怎麼了,很驚訝嗎?”照楓紅詢問。
“不。”鼬說:“原來你已經有了一片星空,難怪你總是會下意識地抗拒人間。”
“我很抗拒人間嘛噯?”照楓紅不解:“我甚至無數次降臨人間。”
鼬沉默了一會兒,解釋道:“老師自己也發現了吧。雖然總是將自己隱藏在最下層,假裝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但是你會下意識地抗拒別人的接近,不想要和人類產生聯絡。在老師的心目中,人類和神明終究是有區別的存在。”
照楓紅牽著鼬的手,緩緩地朝前走著,帶著他周遊於附近的時間。那些四射的光芒之中,許多平凡人類的一生就這樣匆匆閃現。從出生,至青春勃發的少年,再至垂垂暮年。從第一聲啼哭,到墓碑裡的安眠。
照楓紅不知道鼬在想什麼——也許他會後悔,沒有早日向神明求助。也許他根本就不後悔自己的抉擇,他是一個很果決的人,從不覺得犧牲自己是一個可怕的選擇。
照楓紅想,她應該找到了可以跨越死亡的東西。
那就是時光。
她看著那個站在茫茫星辰之中的男人,忽然生髮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思來——她覺得,他更應該站在這裡,默默地注視著人間的滄海桑田,即使沒有雙眼,也用自己的心去安靜地看待這個世界。
不知不覺,她竟然露出了自己也沒有察覺的笑意。
“老師,你在笑什麼?”鼬問。
照楓紅好像做什麼壞事被發現了,立刻斂起了自己的笑容。她說:“嗯……我想起了,我在你離開木葉忍村的那一天,說了什麼了。”
“嗯。”
“我說,我在未來等你。”
“嗯。”
“……我等到你了嗎?”
“等到了。”
難以言喻的喜悅從胸膛之中蔓開,這是她從未體會過的感情。她茫然地思考著,這是因為她的感情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還是原發地、本能地從腦海裡產生的情愫?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否算作一個真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