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匹駿馬涉入林中,在其間向著各處分道揚鑣。蕭佩蓁策著馬,朝著林間深處騎行而去。耳邊風聲呼呼,幾瓣低垂枝葉擦著她髮辮而過。
忽然間,蕭佩蓁瞧見前邊枝葉的縫隙裡有一抹白色掠過。她一勾唇角,立時搭了弓,單手抽箭,瞄準了那葉叢。連發數箭,皆是未中,她不由有些懊惱。於是,她便策馬愈向林中深處奔去。
簌簌林間,草葉被什麼東西攪動了。蕭佩蓁一見,心中微喜,又立刻張了弓。
——這次,這獵物定然無處可跑!
羽箭離弦,破空而去。她自幼跟著父皇學習騎射,射箭的功夫極好,幾可說是百發百中,就連她的皇兄都自愧不如。
眼見著那羽箭將要射中獵物,那葉片卻被分開了。原來,攪動草葉之物並非是什麼獵物,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此時此刻,箭尖便離那人只有寸許之遙。。
“快躲——”
蕭佩蓁驚叫起來,聲音極是尖細。
那人似是愣住了,竟然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在此時,蕭佩蓁腳下的地面震了震,竟然整個兒朝下塌陷而去。蕭佩蓁的愛馬受驚,揚起雙蹄嘶鳴起來,竟然直直將主人甩了出去。落石伴著泥巴向下滾動,蕭佩蓁與那人一起轟隆滾到了底部。
待回過神來,蕭佩蓁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坑洞裡。
這坑洞足有六七人那麼高,獵場裡豐茂的枝葉橫在坑洞周遭,將陽光擋得嚴嚴實實,以至於這坑洞裡也光線暗淡。她渾身都是髒兮兮的泥巴,箭囊和弓也不知去了哪兒。
除了她外,這坑底還有個人,是個穿著白色胡袍的男人。
“噯,你怎麼不騎馬?害我以為你是獵物。”蕭佩蓁站了起來,拍拍頭頂的泥巴,又跳了兩下,嚷道,“這下糟了,這坑洞深不見底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要是沒人發現,可如何是好?”
那男人沒說話,只是慢慢地坐了起來,揉了下手。
蕭佩蓁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發現他與自己皇兄差不多大,不過卻是個明顯的草原面孔,生的高鼻深目,一雙眼是深琥珀色,黑色的長髮微卷,在腦後束成了一紮。
“你是哪家的少爺?”蕭佩蓁問道,“怎麼見了我,也不行禮避讓?”
那男子還是不答。
蕭佩蓁心裡微疑,道:莫非這傢伙不懂漢話?
她跟著父皇學過些部族話,立刻便換了羌語與這男人搭話,只可惜他還是不答話,像是個啞巴似的。蕭佩蓁想了想,洩氣了,猜這男人八成是哪個小部族的人。
她朝坑洞外嚷了幾聲,迴音重重,卻並無人來救她,於是,便也安安靜靜地坐了下來。
“噯,真是倒黴。頭名拿不成,卻要和你這不會說話的小啞巴一塊待在這兒。”蕭佩蓁曲了腿,百無聊賴地撥弄著地上的土塊兒,“瞧你這一身破破落落的,是從哪個窮地方出來的?”
反正對方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她便沒什麼顧忌了。
“本公主呢,叫做蕭佩蓁。你若是叫本公主高興了,本公主以後便能給你個恩典,讓你喊我‘阿蓁’。不過,這十有八|九是不可能的。”蕭佩蓁自言自語著。
她一貫覺得,自己的小名是最好聽的。
她的兄長叫蕭逾璋,小名卻是春兒,聽著有些怪怪的。而她的小妹溫淑,人如其名,是個羞澀內斂、如南人女子一般的溫柔性子,小名叫做蒡蒡。雖然是種草藥,可蕭佩蓁每次聽母后喊這名字,都覺得是在喊螃蟹,聽了便想笑。
還是她自個兒的小名好,就叫阿蓁。
蕭佩蓁嘟囔了一會兒,忽然察覺到手臂上一陣熱痛。抬起胳膊肘、撩了袖管一看,原來是摔下來時擦破了皮,留下了好長的三道口子,隱隱作痛著。
蕭佩蓁立刻懵了。
她雖然是個膽大的姑娘,可最是怕疼了。不察覺的時候還好,一察覺了,便覺得痛得死去活來。當下,她就立刻滾下了眼淚來,嘶嘶嘶地倒吸著冷氣。
那一直不說話的男人終於朝她投來了目光,眼神裡滿是惑色。
“你不懂了吧!”蕭佩蓁邊擦著眼淚,邊說,“我就是怕疼嘛!”
那男子還是保持著疑色,盯著她的眼淚。好一會兒後,那男子站了起來,四下摸索著什麼,原來是從隨身的行囊裡摸出了些草杆來。那些草葉各有形狀,蕭佩蓁識得不全,但也知道都可以入藥。
那男子將草葉摘了下來,放入口中,慢慢地嚼了一會兒。沒多久,便朝蕭佩蓁伸出一隻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