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飛驌的眸光,落向了酒宴上的一位老者。那老者白鬚鶴髮,面色剛毅,正是毫州王妃何宛清之父,佐政大臣之一的何大人。
瞥到蕭飛驌的目光,何大人露出了震愕之色。
“王、王爺……”何大人捻著鬍鬚,顫著老嗓子喚了一聲,可蕭飛驌的目光卻死死地盯著他。何大人跟著蕭飛驌已久,自是明白蕭飛驌的意思——王爺這是要捨棄他了。
何大人面色灰敗,隨即便一撩衣帶,跪落在地,瘦弱衰老的身軀佝僂匍匐在地,嗓音沉痛道:“競陵王息怒……此事,與毫州王無關,俱是罪臣擅作主張,偽造玉璽……”
蕭飛驌露出驚愕面色,道:“何大人?!您怎可如此魯莽行事?!就算武川體弱、不理朝綱,你是為了這魏國社稷,也不當做出此事!這叫我如何面對大哥在天之靈?!”
何大人跪伏在地,老淚橫流,道:“王爺,罪臣自知罪該萬歲。只是毫州王實屬無關,還望競陵王莫要旁責王爺……”
這一出唱唸俱佳,竟比先前五雲班的戲還要好看些。
蕭飛驌若有所思地點了頭,道:“何大人,你竟敢假傳聖旨。你可知這是潑天大罪?若是要掄起罪來,抄了九族也不為過。”
何大人涕淚縱橫,長跪不起,卻咬死了牙,又說:“罪臣願領此罰!只是毫州王與此事無關!”
蕭飛驌收斂了驚愕面色,露出沉痛容色來。他望向蕭飛驌,道:“三弟,我也未料到何大人竟敢假傳聖旨。不過,武川確實不像話了些,何大人心繫天下,有此憂慮,也是自然的……”
他這話說了一半,一道尖銳的女聲卻陡然傳來。
“蕭飛驌!”
蕭飛驌微愕,只覺得耳中一震。他側過頭去,卻看到王妃何宛清的身影出現在了人群之中。她身子還未好透,面色染著蒼白,看上去便憔悴不堪。只是此時,她那憔薄的臉上還覆著一層扭曲的怨怒之意。
“你這是要棄了我何家?”何宛清直直盯視著蕭飛驌,目光不屈不撓。
“王妃何意?”蕭飛驌蹙眉,話語中有了不耐煩,“天子有過,尚與庶民同罪。更何況何榮只是臣子,犯的還是這等大罪。縱使何榮是你爹,本王也絕無網開一面的道理。來人,將王妃帶回去!”
他一聲令下,便有幾個婆子來拖拽何宛清的手臂。何宛清掙扎起來,滿是刻薄的臉正對著蕭飛驌,口中道:“蕭飛驌,你偏寵平氏那賤人,空蹉跎我十年年華,又害我落了孩子便罷了;如今,你竟連何家都要棄了?!你可知你這一路,我何氏一脈為你做了多少?!”
她的質問,令蕭飛驌不由側過了頭。
他當然知道,他能攀到如今地位,何氏一族功不可沒。可是如今乃非常時刻,若不捨卒保帥,則一損俱損,多年苦心皆毀於一旦。孰高孰低,為何這何宛清就是不明白呢?!
“是何榮假傳聖旨在先!”蕭飛驌狠下心來,道,“王妃,你回房去吧。”
這句話,便如壓垮了何宛清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尖叫起來,竟然將絕望的目光投向了蕭駿馳,道:“競陵王,你不是要那柄秘鑰嗎?我拿到了,你拿去便是!”
此言一出,四下皆靜。
蕭飛驌極是震驚,斷續道:“鑰……什麼秘鑰?”
“我哪知道是什麼鑰匙?”何宛清神情裡滿是諷意,“我只知道競陵王想要那柄秘鑰,我便去取來給他。蕭飛驌,你要我何家先死,你再登上帝位,好休了我,再立平氏,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