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她甚至還有個念頭:若不然,便替阿延做了決定,省得他進退維谷,不小心便背了千古罵名?
江月心被俘的訊息,很快便傳了出去。除了不破關的守將外,四散逃難的百姓亦知悉了這個訊息。這其中,便有焦慮守候在中道的霍淑君與臨時跟班段千刀。
霍淑君得知這個訊息時,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只一瞬間,她的眼淚便啪嗒啪嗒滾了下來。
“都怪我!都是怪我!”她嗚嗚嗚地哭著,自責不已,“若不是為了我,小郎將怎麼會被鏡哥哥捉到了?我早該自己去,不該由著她犯險!鏡哥哥那麼厲害,定是小郎將輕敵大意了!”
段千刀最見不得她哭,連忙哄道:“霍妹妹別傷心,只是被捉而已,也不定會出什麼事兒。若是那顧鏡心情好,明日便把人放出來呢?”
霍淑君不吃他這一套,哭的心都要絞起來了:“被捉的本該是我!小郎將這是代我受了罪呢!你說她好端端的,留在京城裡做皇后該有多好呀?”
段千刀哄道:“話也不是說。姓江的……我是說,小郎將那副性子,你就是不求她,她也會自己提著一把劍殺去不破關,不管霍妹妹的事兒,你不要傷心。”
霍淑君用袖口擦了擦眼淚,哽咽道:“不行,我要去救她!”
段千刀無語。
——救江月心?拿什麼救?用頭救?還是把自己也搭進去?這可不是南瓜娃救爺爺,一個一個送?真虧得霍家十幾年金嬌玉貴,寵出這麼個天真爛漫的嬌小姐。恐怕是這天下的疾苦,半個字都沒告訴過她吧?
段千刀這樣想罷,繼續哄道:“霍妹妹莫慌,霍妹妹莫急。凡事有哥哥我在,我來出主意……”
霍淑君坐在客棧裡,手指扣著長凳,幾乎要把木頭花紋都給摳爛了。她咬咬牙,道:“我不是一時莽撞,就想去鏡哥哥面前送死。我知道鏡哥哥心底一個秘密,我覺得,我是有些勝算的。”
“秘密?”段千刀問,“什麼秘密?那顧鏡是穿紅色的花褲衩子,還是尿尿時往左邊歪?”
“閉上你的爛嘴!”霍淑君有些懊惱,道,“你懂什麼!那是我與鏡哥哥的事!總之,我要回不破關去,你帶我去!”
段千刀身後的小廝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依照小廝的瞭解,自家少爺是一定不會答應的。依照少爺那唯我獨尊的性子,十有八|九,是說一句“要送死你就自己去,別搭著本少爺一起死!”
但是,天有不測風雲,段千刀竟立刻答應了:“霍妹妹,我帶你去便是了。但你要答應我,決不可輕舉妄動。我去找人給顧鏡遞信,花錢贖霍夫人出來,你就好好留在安全的地方。那江亭風不是駐兵在不破關外,就等著救他妹子了?你就老老實實讓江侯爺護著你。”
段千刀著實是拿她的眼淚沒辦法。
事情便這麼定下了,兩人歇腳的客棧離不破關倒也不遠。如今人人南下,二人逆流而上,顯得甚是格格不入。不過半日的腳程,就到了不破關附近的一個鎮子。
這鎮子叫做泰良,從前是做釀酒買賣的,專賣酒到不破關的鋪子裡去,段家在這裡也有產業。段千刀帶著霍淑君到了此處,便暫時安頓了下來。
霍淑君歇了下來,心底卻沒有安靜。
她坐在床簾下,一顆心咚咚地跳著。一片黑暗裡,她隱約能聽見街上有車輪滾軋而過的聲音,那是逃難的百姓還在匆忙驚惶地朝著南邊湧去。
她神思微晃,想到了從前的一個七夕。
那時她也不過是十四歲,趁著七夕時節外出玩耍。滿街的燈籠盈盈散輝,蒼霞落盡,一城盡是繁華。她寫了心願系在繩上,攜著丫鬟四處閒逛。到了四下安靜、人群盡散的時刻,她依舊不想歸家。
那時不破關裡來了一夥外城人,不識她大名;見她只帶了幾個丫鬟,又是窈窕豆蔻的年紀,便想上來調戲她。霍淑君又急又怒,把他們罵的狗血淋頭。這惹怒了幾個男子,他們便想上來動手動腳。
“小丫頭片子,年紀輕輕,嘴巴不饒人!”
“小心明日就上門問你爹提親!把你要過來做妾!”
“我看今日就可以,哈哈哈!”
霍淑君心底恨恨不已,立刻叫丫鬟去把霍府的家丁喊來。男子們渾然無覺,藉著酒意,依舊嘻嘻哈哈笑地歡暢。
只是這笑容沒掛多久,便徹底消失了。一道身影掠過幾個男子身側,只聽“鏗鏗”幾聲,他們便朝著各處軟下,趴了一地。
是顧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