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般的耿直現實,讓這長輩有些訕訕,只得移目望向那系滿了紙帶的燈籠繩。只見一群姑娘嬌嬌羞羞地躲在燈籠旁,滿含情意的眼偷偷望一下顧鏡,又嬌羞地看著那燈籠。長輩再瞄到顧鏡那張俊秀出挑的臉,心底立刻有了數。
果然,沒一會兒,姑娘們就竊竊私語起來。
“呀,你寫的也是嫁他?”
“真討厭,真討厭真討厭……”
“誰又敢與霍大小姐爭呢!”
沒一會兒,江月心來了。她也不想寫這心願,原因無他,只因那時候的江月心大字不識幾個,整一女白丁。於是,她就坐到了顧鏡邊上,和顧鏡說起話來。
“阿鏡,你不去寫個心願?”她拍拍袖上灰塵,問道。
“……我寫什麼,你早日變成大家閨秀?”顧鏡嘲諷地勾了下唇角。
“也成!”江月心一副興奮的樣子,“這個心願不錯。”
顧鏡:……
他對江月心的遲鈍一向沒什麼法子。於是他撇了頭,低聲道:“這兒的熱鬧,終究與我無關。我這樣落魄的孤家寡人,怕是什麼心願都不能得償。當年沒死在那場大火裡,已耗盡上輩子的福氣了。”
他這話有幾分落寞,明明是年華最好的少年郎,可在搖曳的燈影水光裡只餘下無邊的清寂,像是一道獨自走入黑夜的影子。
江月心眨巴眨巴眼,忽而笑道:“阿鏡,話不是這樣說。只要是個人,便有資格得到幸福。”
顧鏡怔了下,扭頭瞧她,恰好望見她盈盈笑顏。她眼底有歡趣,有煙火,有人間柴米油鹽酸甜五味;那一瞬顧鏡想到,若是哪家的男子娶了江月心,那過的定會是平凡又飽滿鮮活的一生。
沒有朝堂風雲,沒有國仇家恨,沒有生離死別。ugless
……只可惜,那樣的人生對於他魏池鏡來說,只可遠望而不可即。從霍天正火燒大燕皇宮的那天起,他就已背上了大燕皇族的血海深仇,此生註定要在復仇之路上越走越遠。
“我就不去湊這個熱鬧了!”江月心撩了下耳旁髮絲,嘟嘟囔囔道,“我去了,霍大小姐又要嫌我煩。更何況,我似乎是有個未婚夫君來著。”
未婚夫君。
這句話提醒了顧鏡,他突然想起江月心似乎有一個從小定下的婚約者。
不知怎的,他心底忽而有了一絲破裂,微微的酸澀與不甘湧了起來。他仔細想了想,這大概是這樣的一種心虛罷——自己無法觸碰到的光,也不希望別人觸碰到。
顧鏡悶了一會兒,取出了劍,對江月心道:“請賜教。”
於是,大好的七夕之夜,江月心又和顧鏡打上了。只可惜,在江月心的記憶裡,顧鏡是永遠也打不過她的;她總能用各種巧妙的招式,令顧鏡輸的心服口服。
後來,她曾放出豪言:“顧鏡,你什麼時候打敗我,我就跟你姓。”
顧鏡瞪她一眼,道:“那我怎麼敢打敗你?我還是棄武改文罷。”
往事歷歷在目,尚在眼前,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江月心縮在霍府書房的地道里,從磚塊的縫隙間窺伺著昔日的好友與副將。現在的他不是顧鏡,而是魏池鏡。
魏池鏡託著面頰,神色微慵地坐在椅上。雖神情是懶散的,但他的眼神卻如淬了冰似的,叫人寒徹骨髓。幾個部下在書房中翻翻找找,把書房弄的一團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