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心摸不著頭腦。
出事?能出什麼事?是魏池鏡衝進來大喊老子不和你議和了,還是葉太后尖叫著要回宮繼續當西宮太后?
“能出什麼事?”她像是個好奇寶寶似的,耿直地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也不是什麼大事。”李延棠捉了她手腕,一副氣定神閒模樣,力道極溫柔地把她的手腕塞回被褥裡頭去,又替她掖好了被角,“至多……是‘從此君王不早朝’罷了。”
“從此君王?不?……啊?什麼?”江月心平生最煩就是這些詩歌詞賦,聽到就一個頭兩個大,腦海裡疑問叢生,“阿延是怕我打斷你的腿,讓你得爬著去上朝嗎?”
李延棠:……
他有些無奈,只得道:“是是是,正是如此。”
他承認地這麼暢快,反倒叫江月心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回過神來,政務繁忙的帝王已與她溫柔地告了別,撩擺跨出了殿門。
待李延棠走後,江月心才陡然明白了什麼。
“從此君王不早朝”……好像聽霍家小少爺霍辛偷偷唸叨過。前一句是什麼來著?“春宵苦短日高起”?不不不,一定是自己記錯了!前一句一定是“發奮識遍天下字”!
沒錯!就是這樣了!發奮識遍天下字,從此君王不早朝!
李延棠踏出殿門時,王六與另一個管事的公公張德湊了上來。
“陛下,”王六俯了身子,低眼瞅著江月心那頭,小聲道,“胡將軍那頭來報,叛王李素已被尋著了。……在青隴鎮那頭,上了吊,去了。”
“知道了。”李延棠淡淡點頭,“此事就別在明日前詳細提,有些晦氣了。”
“還有件事兒,”旁邊的張德有些猶豫,躊躇道,“葉大小姐去尼庵削髮了。您瞧著,是不是接進宮裡頭……”
“渾說什麼呢!”王六立刻打斷他,喝道,“葉大小姐出家為尼,這事兒哪能煩的到陛下?咱們陛下對小郎將一往情深,這可是百姓眾口稱讚的事兒!”
張德不如王六得臉,被訓斥了兩句,面上掛不住,青一陣白一陣的。他在心底嘀咕道:那葉大小姐不是慣稱京城明珠?陛下竟當真不喜歡,也是怪哉!
這頭李延棠聽了,便道:“出家便出家吧,自個兒選的路,朕總不能說什麼。”說罷,便沒有再提了。張德也知道,這是陛下對那葉大小姐一點意思也無。他討了個沒趣,頓時懊惱不已,趕不迭地討好王六去了。
江月心大睡了一覺,次日清醒時,便覺得神清氣爽。再踏出清涼宮時,便覺得這朱牆琉瓦都甚是對眼。隱隱約約的,就有了“回家”的感覺。
她正站在屋簷下頭,遠遠瞧得一列宮女魚貫而入,手裡捧著盛有衣衫鞋履的錦盤,原是要她為晚間的接風洗塵宴準備一番。
既然是哥哥為主角的宮宴,她想到哥哥那張生氣的面龐,就苦兮兮地坐下來任由宮女為自己打扮。宮女取來的衣衫是一襲櫻紅遊鱗紋長裙,甚是貴氣。這衣裙被捧在宮女手上時,她便覺得有些不適合;誰料穿在自個兒身上後,竟異樣得合身,襯得她愈顯英豔。
此外,宮女替她梳妝時,也只挑利落的小件兒首飾:整一粒的南珠垂在耳下,毫無繁瑣贅餘花樣,卻是光潤無比、價值連城;髮間簪一柄象牙釵子,並無金銀翠飾,只雕一朵半開芙蓉。通身如此打扮,令她利索而不失貴氣。
“這一身可是陛下親手挑的呢。”宮女討好道,“他說小郎將您天生麗質,無需那些多餘玩意兒,如此便足矣。”
李延棠的誇獎,江月心可是很愛聽的。聽了幾句,便有些飄飄然,也不嫌棄裙襬束腳了,當即便想要出宮去讓別人誇誇自己(誇誇李延棠的眼光)。
當然,江月心可不能這麼快就去宴席上。用大宮女的話來說,便是“您身份貴重,得晚些去才行”。於是,她便在清涼宮裡頭等了甚久,直到外頭宮女來傳,說是霍家的夫人攜著大小姐來了。
“快請他們進來。”江月心連忙站起來,嘀咕道,“霍夫人怎麼來了?”
霍夫人是今早剛到的京城。她不愧是將軍家的女子,早上風塵疲憊,晚上便將自己收拾得光彩照人、一身矜貴了。
見了江月心,霍夫人不像從前那樣對她直呼,而是低頭問了聲小郎將好。
“前些日子,淑君受了小郎將頗多關照。”霍夫人開了口後,終於露出了一些倦色。她打著精神,對江月心笑道,“日後,若有什麼幫的到忙的地方,煩請小郎將務必開口。”
“會的會的。”江月心忙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