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黯淡,她肌膚也染了一層陰影,耳後的紅月褪了色,不再是那鮮豔的一彎。
李延棠瞧著那抹紅月,心底微微一動。
他彎下身,輕輕地用唇碰了下她的脖頸。繼而,便是她柔軟的耳垂。
說來也怪,他一坐下來,一直昏迷不醒的江月心竟然真的模模糊糊地醒過來了。她捱在枕上,眯著眼兒瞧人,聲音沙沙的,疑惑問道:“哎,阿延,是你啊。你咬我耳朵是個什麼毛病?”
李延棠被人捉著了幹壞事,卻一點兒都不亂。他思忖著藥該煮好了,便一掀衣袍去外頭,口中淡定道:“不過是京中習俗罷了,咬耳朵包治百病。”
江月心視野一片昏花,但她心底卻有歡喜的意味——她覺得李延棠真的為人不錯,竟然這樣掛念著自己的傷。於是,她立刻沙著嗓子誇道:“哎!多謝!阿延可真是個好隨從。”
“不必謝。”李延棠從外頭端來了藥,吹了吹,要喂她喝。
“你是阿喬。”她忽然想到什麼,很篤定地對他說,“對吧?”
“對。”他回答了這個傻乎乎的問題。
江月心傻笑了一陣,道:“那你回京了那麼久,為何不回來找我?”
李延棠拿著勺子的手微微一頓。
“京中……諸事繁忙。”他想到當年回京後面對的那一切,心底有些冷,“叔叔不念親情……堂兄弟也不大喜歡我。很長一段時日裡,我都沒怎麼見過外頭的光,不比待在不破關城好到哪兒去,因此……也沒有閒暇來尋你。”
李延棠的叔叔登上了帝位,自然是想把帝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可天恭國講究血脈正偏之說——先帝之子,比先帝之侄的血脈更正,李延棠才是更有資格繼承帝位的那個人。
唯有李延棠死了,方能解決這個困擾。因而,李延棠雖還了朝,卻還是過不好日子,依舊活在刀光血影之中。若非有個軍功震天的霍天正在背後扶持他,恐怕他在還京的第一日就死了。
後來,李延棠登了基,面對的亦是群虎環狼。為了威震以葉家為首的百官,李延棠決意做出一番功績——他對不破關更熟悉,便決心一氣拔除北關世代跋扈的豪族段家。因此,他便回來了不破關城。
當然,他特意回來,也是有私心的。
尋找那個叫做思思的姑娘。
“算了算了。”江月心也不是個計較的人,便沒再追問了。
她還發著燒,身上四處都有傷口在隱隱作痛,肩膀和手臂都酸澀得很。她只覺得身子難受,便胡亂說道,“唉,你給我捏捏肩唄……你不是我的副手?”聲音軟綿綿的,卻偏要做出一副老大的架勢來,“你要是給我捏一輩子的肩,該有多好啊!”
“人還虛著,鬧什麼?”李延棠不隨她胡鬧,只是把藥送到她唇邊,道,“喝藥了,溫度剛好。再不喝,就冷了,冷了更苦。”
江月心一聞到藥那苦味,就覺得難受。她強撐著身子往床裡頭縮,嚷道,“姐姐不喝!你拿回去。我們這種粗人都不喝藥,自己捱一陣子,傷口就好了!”
“……喝藥。”李延棠用藥勺追著她,“別鬧。”
此時,外頭有人敲門,原是王六探頭探腦地張望著,小聲催促道,“公子,你快些呀,回京的馬車在外頭等著了,段大少也到了。再不上路,就來不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