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收回前言。
我抬起頭,看著牆壁上滿滿貼著的動畫海報,玻璃櫃中陳設的無數美少女粘土人和周邊手辦,無語淚凝噎。那些或露胖次或bra的可愛少女們擺著各色姿勢,隔著一扇玻璃門朝我拋飛吻。
“竟然還是個死宅————”
第一次的,我有了流淚的衝動,甚至還想要坐在地上,抽一根寂寞煙。
“怎麼了啊,愛莉絲。”他抽了抽嘴角,問我:“你對御宅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我深吸了一口氣:“只不過是愛好比較特殊一點而已,我可以理解。”
“現在。”穿著裙子的源右衛門正經起來:“和我解釋一下,所謂的魔法少女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被改變性別。”
“你以為我願意麼?”我咬牙切齒:“我也只想要可愛的女高中生作為契約者啊!”
我們兩個人大概天生不對盤。
他看著我,我看著他,視線範圍裡電光花火噼啪大作。
“這種毫無禮儀、男扮女裝、沒有魔法資質的人……”
“這種眼神不好、亂搶初吻、還勉強只有杯的人……”
我和源右衛門的聲音重疊到了一起。
剛認識源右衛門的時候,我和他絕對是兩看生厭的。
“一開始我以為你只是開玩笑的,spy愛好者啊或者是中二病患者什麼的。”源右衛門低嘆一口氣,坐到了轉椅上。他伸出手臂,看著自己手腕上一圈象徵著契約的暗色花紋,露出了無奈的神色:“沒想到是真的啊。真的不是夢麼?”
“是夢。”我冷靜地說完,隨即推開窗戶決定往外跳:“我還是無法接受我的魔法少女是個男人的事實。再見,我去二次元了。”
“你冷靜!”源右衛門把我從窗戶邊拽了下來,安慰道:“好歹奪走了一個男高中生的初吻,這波不虧。”
——有這樣安慰人的麼?
我更絕望了。
“不要露出這幅死魚一樣的表情。”源右衛門的話音裡有著不忍:“不就是性別錯誤嗎?沒什麼大不了的吧?反正成為魔法少女,工作也只是打打小怪獸而已吧?”
您說的那是奧特曼好嗎!不是魔法少女!
我對這個契約者愈發地絕望了。
不僅是名男性,還對魔法世界的規則有一些天真的誤解。這樣的少年,是不可能協助我在這場比賽中打敗對手,讓我成為世界第一的魔法使殿下的。
“天真。”我冷哼一聲,轉過頭對她說:“三浦源右衛門,你願意穿裙子、高跟鞋和吊帶襪戰鬥嗎?願意用手在胸口比著愛心,大喊‘魔法源右衛門變身’嗎?你願意勤奮學習‘無論如何翻轉、即使不穿安全褲也不會走光’的技巧嗎?”
“?!”源右衛門石化了。
“連這種程度都做不到,還妄想成為我的魔法少女!”我的神情愈發冷了,乾脆地甩開他的手,再次扒在了視窗上:“謝謝你的招待,經過交談,我決定自己孤身奮鬥。再見了,少年。”
說完,我就提著皮鞋縱身躍下,落到了街道上。
站起身時,恰好看到最後一線金烏懸在天邊。
深沉的夜色浸潤了整片天穹。金紅與深藍相交的黃昏之時,白晝將盡、夜晚降臨,生靈與呼吸彼此完成又一輪交替,正是適合魔物作祟的時間。
我蹙著眉,久久地站在三浦家的樓下。
雖然我很想直接放棄這個性別錯誤的魔法少年,但我卻不能簡單地離開他。原因無他,只是我和他已經簽訂了契約。現在的三浦源右衛門,已經和普通人類的現實世界稍稍分離,可以觸控到我所在的魔法世界了。
因而,那些本屬於魔法世界的固有物,也會對他產生影響。
譬如只要我願意,我就可以聽見他的心聲——這個傢伙現在正在唸叨著“奇怪的女人”、“千金大小姐的脾氣、小學生的胸”、“奪走初吻就這樣走了真的不是故意的嗎”等等。
又譬如,隱隱約約地,三浦家附近的樹叢中,傳來了悉悉索索的碎響。原本潛伏於黑暗中的、由執念聚集而成的魔物,悄悄地從藏匿之所中爬了出來。
“很美味的味道,是一個帶有魔法的單純人類。”
“看上去很鮮嫩,蘸點醬油比較好吃。”
“瞎說,鹹的哪有甜的好吃?把這個人類裹糖吃了。”
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砧板上魚肉的源右衛門,還託著腮趴在窗臺上,對著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