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空空蕩蕩的、有些破舊的屋子,推開了最外的一扇門。門扇移動的聲音,驚動了那在屋簷下正在絞著衣袖的少年。少年保持著絞袖的姿勢,帶著幾分納悶地扭過了頭,正好對上了那站在門扇縫隙間少女的目光。
黑色的短髮剃成了清爽的西瓜頭,眼眸與髮色相同,是墨一般的黑。五官因為年齡的稚嫩尚未長開,眉頭有些緊張地蹙著。他的衣襟因為雨水的浸染已經溼透,此刻他正盤著腿坐在走廊上,用雙手抓著布料努力絞出其中的水。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她有些微地失望。
原來是一個比她還矮小的男孩啊。
她搭在門邊的手垂下,習慣性地開始往自己的衣袖中縮攏。
而那個絞著衣袖的少年也在同時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
十一二歲,差不多年紀的孩子,應該也是個男孩吧,就是頭髮留的有點長。他的髮色也是黑色,已經過了肩膀了,髮質看起來很柔軟。五官很漂亮,有別於其他喊打喊殺長大的男孩,看起來有些別樣的精緻。
這個傢伙……看起來比他高,但是白色的衣服已經泛黃,並且明顯小了一號。不知出於什麼習慣而駝著背,雙手一直拽著衣袖往其中縮。僅憑他沉重的腳步和此刻不加掩飾的習慣性動作,就可以判斷他並非忍者。
只是一個普通的同齡少年,因為不知是何原因而隱居於此地。
“那個,你好……”西瓜頭的少年試著眯起了笑眼,和她打了一聲招呼:“雨有點大,前面的河水漲滿了,改了我回家的路。所以我就借一下屋簷以避雨……”
“一百二十三。”
對方的聲音打住了西瓜頭少年解釋的聲音,轉為遲疑的疑問:“嗯?”
“沒有多餘的寢具,也沒有熱茶和蠟燭。你就坐在那裡吧。”她簡單地說道,話末便揚起了下巴,似乎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驕傲。
西瓜頭少年有些無語地抽了抽嘴角。
這還真是直接而不帶情面的否決啊……
“我就坐在這裡。”西瓜頭少年的袖中似乎再也絞不出水滴了,他安分地盤著腿坐在屋簷下,抬眼望著天空中的雨幕,似乎在等待雨終的那一刻。
而她則趴在門的縫隙間,隔著一間空蕩蕩的屋子,小心翼翼地窺視者這個陌生的來者。她專注而沒有原因的凝視,讓那個西瓜頭少年幾度有些發毛地轉過頭來,滿含戒備地回盯回來,在四目相對的一瞬間又彼此扭開頭。
這種反反覆覆的遊戲讓她樂此不疲,似乎背部和手臂上的傷痛已經消匿不去。就連敲打在屋頂的雨聲,都沒有那麼令人厭惡了。
一百二十三永遠地停在了一百二十三,計數已經沒有繼續的必要了。
乾脆重新歸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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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的大雨在下了一個下午後,終於逐漸停了下來。密佈的雨幕逐漸變得零散稀落,視野也變得清晰開闊起來。不久後,就只剩下了偶爾的雨滴,慢慢地敲打著已經被雨水浸潤的土地。
“雨停了。”盤著腿的西瓜頭少年伸出右手,在空中晃悠了一會兒,確定沒有雨水再滴落到他的掌心上。於是他站了起來,轉身朝那個依舊趴在門縫邊窺伺著的同齡人說道:“多謝款待。”
雖說用了敬語,可他也只是在屋簷下坐了一會兒而已,並沒有所謂的“款待”。
那個隱匿在門縫之中的人,就像生長在了房間之中的陰影裡,遲遲沒有回應出聲,就好像自己已經於那片陰影融為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