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玩笑, 忙問:“您這是去哪兒啊?”
陸垂野伸出食指, 把墨鏡挑回去, 笑道:“北市, 給你姜叔叔探班,怎麼?你也想去?”
“那正好, 捎我一程。”霍行舟不由分說的拉開車門坐了上去,沒等他反應過來就係上了安全帶,連連催促:“快點, 你閨女也在那兒等著救命呢。”
葉俏俏是陸垂野的乾女兒, 從小就捧在掌心兒裡的, 霍行舟話音才一落,他一腳油門便踩了下去。
原本一個小時能到北市,硬生生被他縮短成了四十五分鐘。
霍行舟從車上下來的時候都快吐了,一臉菜色的和陸垂野道謝,結果這一偏頭,就看見了一個男人,在醫院大門口給洛行跪下的場面。
陸垂野面對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瞪大了眼睛,轉過去一看。
“哎喲我滴乖乖,這演哪一齣呢?”陸垂野話音未落,就見霍行舟已經拉開車門走了。
正好微信上姜予的助理回覆,說他還要多補幾個鏡頭,過會才能得出空讓他不要著急,陸垂野索性就坐在車裡又看了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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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他……知道我聽不見的事嗎?”
洛行這話一出,林西成頓時怔住了,抓著他的手無意識的鬆了鬆,慘白的臉色好像瞬間有一抹紅,又好像沒有。
林西成忽然覺得心虛,從一開始洛行到了醫院之後,無論是洛志遠講自己和趙久蘭的過去,講他和林西成的過去,向他如何如何懺悔,他都像是一個局外人。
對,林西成忽然找到了詞來形容洛行。
他就好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毫無情緒起伏,直到這一刻,他才真真正正的從那片平靜裡,漾出一絲波紋。
“你……怎麼……”林西成死死地皺著眉看向洛行。
林西成雙拳在褲縫上擦了又擦,像是在壓抑著什麼,幾乎咬碎一口牙再和血吞下去。
良久,他揚聲:“你爸爸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恨就恨我,求求你救他。”
“霍……”剛才林西成才一伸手,葉俏俏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睛,直到洛行將她扯到背後護著才睜開了眼睛。
她再一睜開,就看見霍行舟站在不遠處,又看見遠處熟悉的車,這才瞭然。
霍行舟朝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開口,葉俏俏不明白他為什麼不現在就過來,但也沒出聲。
他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洛行的背影,看著他單薄的身子和比他高出許多的男人對峙,卻死死地將葉俏俏護在身後。
看,這個在自己面前那麼軟的小孩兒,在自己不在時候,也是別人可以依靠的男人呢。
他站在原地看了會,葉俏俏說讓他來醫院救洛行,生怕他一個善心發作就去捐骨髓了,這東西又不是外周血,那個連麻藥都不用打,就是針頭粗的嚇人。
這是實實在在的痛苦。
他卻不著急,洛行是善良,可他又不是傻子,該怎麼做他自己心裡有桿秤,自個兒會衡量,現在自己一過去,反而影響他。
霍行舟在樹下看了很久,直到洛行轉過身,看見了他。
他手裡的東西掉在了地上,像極了第一天轉學來二中的時候,他帶著一身如火的夕陽,一路迤邐到他面前。
霍行舟笑笑,朝他招手:“過來。”
——
深冬了,再過不久甚至要立春了,霍行舟和洛行兩個人在醫院外面的梧桐道下走著。
樹葉已經落光了,只剩幹禿禿的枝幹在那裡張牙舞爪,有些長得太過分被鋸掉,又從患處長出新的枝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