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不等姜瑜接話,梁毅就含笑,一副很包容秦老頭的樣子:“秦伯伯,我知道你怕伯孃知道了罵你,行,等伯孃來,我跟她解釋,都是我的錯,是我硬是把煙塞給你,你不好意思才抽的,這總行了吧!”
旁邊的小護士看不下去了:“梁隊長,幫著秦老做假證是不對的,咱們要實事求是,不能弄虛作假!秦老,你再逼著梁隊長幫你做假證,我就告訴你夫人去。”
捱了訓的梁毅苦笑了一下,朝秦老頭做出一個愛莫能助的表情。
氣得秦老頭差點跳腳,指著梁毅罵道:“好你個陰險的小子,活該你打一輩子的光棍……護士,小護士,這事算我錯了,我不抽了還不行嗎?我這就把煙滅了,你可千萬不能告訴我夫人,她心火旺,容易生氣……”
生怕小護士告狀,秦老頭也顧不得跟梁毅計較了,一臉心疼地滅了煙,將才抽了一口的煙丟進了垃圾桶,跟在小護士的後頭走了。
看了一場好戲的姜瑜掩嘴偷笑。
梁毅被她笑得很不好意思,食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小沒良心的,我撒謊都是為了誰啊!”
“好,梁叔叔威武!”姜瑜誇張地拍了拍手,問梁毅,“你明明年紀還不算大,怎麼他們都擔心你打光棍啊?”
說起這個梁毅也很無奈:“可能是我太早參加工作,身邊一起從新兵走過來的戰友娃都好幾個了,共事的搭檔上司下屬也幾乎全成了家,他們就自動忽略了我的年齡,總覺得我很老吧。我說小瑜,你不會覺得叔叔也很老吧!”
姜瑜竊笑:“不老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梁叔叔你還差得遠著呢!”
梁毅滿頭黑線:“後面一句可以省了,只說前面四個字行了!”
熱心關心姜瑜的終身大事,這醫院裡不止秦老頭一個。
下午閔大姐來給梁毅換藥的時候也提起這一茬:“小瑜今天都滿十六歲了,家裡還沒給親事吧?我孃家有個侄子,今年十八,去年高中畢業,頂替他媽進了機械廠,小瑜什麼時候有空,跟我去見一見唄!不是我王婆賣瓜,我那侄子,個高人又俊,跟你又同樣是高中畢業,一定有許多共同話題。”
等著換藥的梁毅扭過頭:“閔大姐,小瑜還小,說這個太早了點!”
拿出紗布的閔大姐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十六歲不小了,先處一年,合時就訂婚,再過一年,正好十八歲,就可以結婚了。小瑜這麼重情義又漂亮的姑娘不好找啊,老大遠地過來看你,天天一大早就去市場買肉買魚給你燉湯,給你念書讀報餵飯,你也要替她想一想啊。你的傷就快好了,等你出院,小瑜又要回老家農村了,多苦啊,在這邊說門親事,你也能照看她一二!我孃家,哥哥嫂子都是有工作的,就兩個孩子,大閨女出嫁了,現在就剩我侄子,人口簡單,家境也不錯,一家子脾氣都好相處,這可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親事。不是跟小瑜這姑娘投緣,我還不介紹呢!她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姑娘,你放她回農村,你放心嗎?”
最後這番話倒是說到了梁毅的心坎裡。這小丫頭太招人喜歡,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太不放心了。不過他的想法跟閔大姐不一樣,姜瑜可以留在城裡,但不一定要用嫁人這種方式。
所以等閔大姐走後,梁毅問姜瑜:“想留在城裡嗎?我來想辦法。”
姜瑜連忙搖頭:“不用了,你看我在農村也好好的啊,放心吧,你看我這樣子,像吃過苦的嗎?咱們農村山上有吃不盡的野味和山珍,餓了往山上一鑽什麼好吃的都有了,比在城裡舒服多了。在城裡,每個月都眼巴巴地指望著那二兩肉票,一個月都很難見到葷腥。菜也沒咱們農村多,我種了一塊菜地,裡面都是水靈靈的蔬菜,一天三頓都吃不完。”
城肯定是要進的,但不是現在,姜瑜的計劃是怎麼都得等明年過後,滿大街的後袖章沒了,再考慮進城的事。從那以後,各項政策都會慢慢鬆開,像莊師伯這樣的宗教人士也能重新走到陽光下,光明正大的活動。屆時,她再露幾手,混個高人的名頭當當,直接混到協會里,弄個什麼高階顧問之類的玩玩,又有錢,又有身份地位,還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想買什麼就買什麼,多逍遙快活,進什麼工廠啊!老老實實進體制內熬資歷,從來都不是她的目標。
梁毅看著她瑩白的手指,這樣一雙手,像是書本里描述的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閨秀的手,讓這雙手天天在流水線上擼線頭,搬運貨物,他看了都覺得不忍心。
“好,如果你改變了主意,給我寫信或打電話。”梁毅也沒把話說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