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也看見了,他連忙過去扶著孔老太太,疾言厲色地說:“你從哪裡弄來這麼個詭異的娃娃?”
這個孩子看起來兩三歲了,胖乎乎的,怎麼也有二三十斤,正常這麼重的一個東西壓在王雪蘭的頭上,早該把她腦袋壓垮了才對。她卻像沒有感覺一樣,更別提那個娃娃一系列詭異又血腥的表演,哪怕是孔德這種唯物主義者,也嚇得直冒冷汗。
王雪蘭聽到丈夫的話,心裡一片狂喜,忽視了兩人難看至極的臉色,激動地說:“媽,阿德,你們看到了對不對?這是我的孩子啊,我八年前生的那個孩子。這孩子有情有義,一直捨不得離開我。”
說到這裡,她走過去想拉孔德的手:“阿德,這是我們的孩子,咱們有孩子了,你當爸爸了,以後沒人說咱們是和尚婆了,你高不高興?”
“滾開,你個瘋婆子,胡說八道什麼,我沒有孩子,從沒有過!”孔德用力把王雪蘭推到了地上。
嬰靈因而受到了刺激,張牙舞爪地往孔德撲去,齜著牙,一副要啃掉孔德的模樣。
旁邊的孔老太太見了,睚眥欲裂,衝嬰靈大聲喊道:“冤有頭債有主,要找你就找我,不關阿德的事,你衝我來,是我把你這個要債的丟進冰水裡淹死的!”
孔老太太情急之下喊出的這句話, 石破天驚, 把屋子裡的幾個人都震懵了。嬰靈更是記起了舊恨, 腦袋一扭,轉身張牙舞爪地朝孔老太太撲去。
孔老太太駭得面色蒼白, 渾身直哆嗦。還是孔德先回過神來, 用力打向嬰靈,他出身行武, 見過血,又正值壯年, 血氣正旺, 身上殺氣十足, 嬰靈奈何他不得, 竟被他一掌拍到了地上,哇哇哇大哭起來。
被哭聲叫回神來的王雪蘭馬上跑過去, 抱起了她, 摟在懷裡, 不停地輕拍:“沒事的啊,沒事的啊, 乖孩子不疼了,媽媽看看……”
嬰靈的眼睛裡開始滲血,明明沒有流到地上, 孔德看得卻惡寒不已,他抿住唇,大聲說:“把她丟了, 王雪蘭,把這個怪物給丟出去,你從哪裡招來的這個怪物?”
王雪蘭想起剛才孔老太太無意中吐露出來的秘密,恨意像野草一樣在心裡頭瘋長。她恨恨地瞪著孔老太太:“你這老太太好狠的心,這可是你的孫女啊,還有孔德,這是你的親生女兒。你媽說的話,你剛才都聽到了吧,是你媽害死了我們的女兒,你要給咱們女兒討個公道!”
王雪蘭懷孕的時候,孔德在軍營,從頭到尾都不在家,後來聽說生了個渾身青紫的死嬰,他也覺得很不吉利,心裡那點傷感因而也被沖淡了,加上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就忘了這個夭折的孩子。
素未謀面,沒任何感情,看起來又很陰森恐怖都死了八年的女兒,跟養育他的親媽相比,哪個更重要,該怎麼選擇,結果顯而易見。再說女兒都是賠錢貨,養也是替別人家白養的,少一個也不少。
精緻的利己主義者孔德從最初的驚愕過後,馬上冷靜下來,甚至能夠心平氣和地勸王雪蘭:“媽剛才是嚇到了,她胡說的。雪蘭,你聽我的,這個怪物不是咱們的女兒,咱們以後還會有兒子,有女兒的,你快把這個怪物給丟了!”
王雪蘭驚愕地看著他,這個男人剛才打了女兒一拳,現在又稱她為怪物,還給他那個惡毒的老孃掩飾。哈哈哈,是她蠢,她還希望這個男人能夠站出來替女兒討回公道,真是太可笑了!
她這輩子實在是太失敗了,渾渾噩噩地活了三十年,連自己的女兒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還一直因為自己不能生育,而對丈夫、對公婆心懷愧疚,夾著尾巴做了十幾年的木偶兒媳婦,最後呢?
看著她笑得癲狂的那副樣子,孔德很不安。他掃了一眼門口,生怕這邊的動靜太大,把護士和醫生給引過來,家醜外揚,但他又不敢靠近抱著嬰靈的王雪蘭,眉頭一皺,使起了苦肉計:“雪蘭,你要我怎麼辦?她……她是我媽,生我養我的媽,這事就算了吧,是媽對比起你,我讓她跟你道歉。她也是為你好,你知道的,那時候我還是個大頭兵,一個月就幾塊錢的津貼,自己都不夠用,也不能補貼家用,你一個人帶著個孩子,多辛苦!”
“怕我辛苦,怕養不起孩子,你娶什麼媳婦兒?”王雪蘭冷嘲熱諷道,“孔德,我知道你怕什麼,你不是心疼你媽,你是擔憂自己的前途,你媽要是成了殺人犯,你別說升遷了,恐怕還要被趕回鄉下去種田,哪還能當你風光的大營長呢?”
孔德內心的想法被王雪蘭點穿了,面上有些抹不去,哼道:“我要回去種田了,你也只是個農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