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美人時而會發出了古怪的聲響,是被那青衫公子欺負了麼?但紅衣美人的雙手為何抱著青衫公子的腰身不放?
他不禁思考起了對於他而言極是艱深的問題:人類究竟喜不喜歡啃對方的嘴,又喜不喜歡被對方啃嘴?
偏巧這時,母親獵了一隻野兔回來,他抖了抖毛耳朵,蹭了蹭母親的皮毛,便同母親一道回家去了。
有母親在他身邊真好。
嗷嗚。
:還魂崖·其一
灰狼的屍體該當埋于山中才是罷?
待灰狼的魂魄隨黑白無常遠去,再不可見,酆如歸便將那屍體從床榻上抱了起來,往山中去。
一路上,側目者眾多,其中有不少曾是活菩薩的信徒,但他們此刻並不知曉酆如歸懷中的即是他們曾虔誠地信奉著的活菩薩,僅僅是因他抱著一具狼屍而感到好奇且驚恐。
酆如歸徑直前行,未曾理會一人。
這菩薩城外的山並不高,但風景優美,他與姜無岐皆不知灰狼素日具體藏身於哪一處,便將他埋在了一風水極佳之處。
埋罷灰狼,酆如歸不覺有些疲倦,由著姜無岐將他背到溪邊,為他淨洗雙手。
他依偎著姜無岐的雙肩,低低地道:“不知他可能如願?”
姜無岐堅定地道:“他定能如願。”
“嗯。”酆如歸一時無話,闔上了雙目,從姜無岐身上汲取著溫暖。
姜無岐為酆如歸將十指淨洗乾淨,又拿帕子擦乾了,方才將酆如歸納入了懷中。
不久後,原本一片晴朗的天空上猝然有烏雲壓了下來,春雷乍響。
姜無岐趕忙將酆如歸抱起,胡亂地進了一山洞去,這山洞甚深,外頭瞧來與別的山洞無異,裡頭卻極為整潔,放置著一方書案以及一張床榻,書案的巖壁上掛著一副畫像,畫像上是一個溫柔的女子,女子足邊趴著一匹幼狼,書案上擺著一些畫具,還堆著一些畫筒。
酆如歸被姜無岐放下後,隨手拿起一個畫筒中,抽出藏於裡頭的畫卷,展開一看,亦是女子與幼狼。
——這山洞必然為灰狼所有,畫中的則是灰狼與他的母親。
灰狼曾道他似乎記不得母親的容貌了,所以他才會畫了這許多畫,為了記住母親的容貌麼?
酆如歸曾經很是敬愛他的母親,亦認為母親很是疼愛他,可惜,後來事實證明母親根本不愛他,母親愛的是富貴以及地位,他不過是母親用於獲取富貴以及地位的工具。
灰狼這樣懷念著他的母親,併為母親折了數百,甚至是上千年的陽壽,他母親在世之時,必定甚是疼愛他罷?
與自己全然不同。
酆如歸登時心生羨慕,將手中的畫卷重新放入畫筒中,並將畫筒放回書案上,便撲入了姜無岐懷中。
只要有姜無岐在便好,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被溺死於湖水當中的二公子了。
春雷過後,外頭陡然狂風暴雨,他下意識地往姜無岐懷中縮了縮。
姜無岐一言不發地將酆如歸攏緊了些,緊得直要將酆如歸嵌入心口,逼得他自己的吐息因此艱難起來。
酆如歸亦覺不適,但也並未抗議,而是乖順地任由姜無岐抱著他。
他能感覺到姜無岐的體溫,姜無岐心臟跳動的頻率,甚至於姜無岐血管之中血液流淌的速度,這些直教他安心無比。
這是他的姜無岐,是在他面前全無虛假的姜無岐,是百般縱容於他的姜無岐,是為他所有的姜無岐,是決計不會離他而去的姜無岐。
狂風暴雨僅僅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便止歇了,雨後初霽,有蝃蝀懸於天際。
姜無岐將酆如歸鬆開了些,輕吻過酆如歸的唇瓣,柔聲道:“我們這便去探雲山罷。”
探雲山……
酆如歸難以自控地心如擂鼓,定了定神,才凝望著姜無岐的眉眼,顫聲道:“好罷。”
探雲山位於菩薩城向西四十里開外,他們抵達探雲山之時,時近黃昏。
酆如歸立於山腳下,仰首望著雲霧繚繞的山頂,心下忐忑不定。
倘若醍醐道人不許姜無岐還俗,他該如何是好?
他這般想著,被姜無岐牽住了手,又聞得姜無岐道:“如歸,我們上山去罷。”
姜無岐從交握的雙手中感知到了酆如歸的緊張,遂側首吻了吻酆如歸的鬢角,認真地道:“貧道心悅於你,想要為你還俗,與你成親,不論師父同意與否,都無法改變貧道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