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無岐勸道:“你不若先回房歇息罷。”
“不要。”酆如歸右邊面頰貼著桌案,“我要與你待在一處,我怕……”事情有變。
酆如歸那癮發作過後,便極易發睏,還未說罷,他已然睡死了過去。
未免酆如歸著涼,姜無岐脫下道袍來,蓋在酆如歸身上,他自己則身著中衣在窗邊打坐。
方過卯時,天色漸亮,東方浮出一線魚肚白來,酆如歸轉醒,隨後便覺察到自己身上披了姜無岐的道袍,他心中生甜,半闔著眼,含著睡意,去窺姜無岐,不料,竟有一物從窗外露出一隻頭顱來,髮絲骯髒,面上無一塊好肉,正是那詭異的活物。
姜無岐亦聞到了其氣息,從打坐當中,回過神來,又站起身盯住了那活物。
那活物出聲道:“梁景文在何處?”
這語調不似活物能發出來的,倒似極了那不知所蹤的女鬼。
——顯然是那女鬼恐一現身,又被倆人制住,便將眼前的活物充作媒介,向倆人索要梁景文。
酆如歸以指尖輕輕地敲著桌案,好整以暇地道:“梁景文在哪,我與道長如何能知曉?”
女鬼急急地道:“酆如歸,你不必狡辯,你不慎在梁景文房中遺落了一支花簪。你既去過樑景文的房間,如今那梁景文下落不明,定是你在背後搗鬼。”
那支花簪是酆如歸故意留在梁景文房中的,目的便是引女鬼前來。
可惜,女鬼雖是被他引來了,卻是藉由那活物。
酆如歸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我尋那花簪尋了良久,遍尋不到,卻原來,竟是落在梁景文房中了。”
女鬼不耐煩地道:“梁景文究竟在何處?”
姜無岐插話道:“你不若先來講講你想與梁景文有何淵源。”
未及女鬼開口,酆如歸附和道:“道長說的是。”
女鬼嗤笑道:“我只是看不慣他那副人前假模假樣地充作清高的讀書人,暗地裡卻欺騙無知少女,將之賣入青樓做皮肉生意,獲取銀兩罷了。”
假如女鬼所言非虛,那密室中死去的不下二十人,便是被梁景文拐騙來的妙齡少女,而那藏於酒罈之中的翡翠耳墜便說得通了。
那少女想是為了將耳墜作為梁景文拐騙了她的證據,才將其藏於酒罈之中的。
酆如歸登時對女鬼所言信了五分。
女鬼補充道:“我前幾日偶然撞見他在與陸元柏商談如何能再擴大貨源,便下了決心要除去他,以免再有人為他所害。”
酆如歸笑吟吟地道:“你刻意將陸元柏做成這怪物,是因為要拿陸元柏來嚇梁景文麼?”
女鬼甜膩地笑道:“自是不能太過便宜了他。”
“讓我來猜上一猜……”酆如歸狀若無意地將姜無岐的道袍往上拉了拉,“你先將陸元柏做成怪物,又斬去了梁景文的左腕,接下來,你會日日去嚇梁景文,嚇得梁景文寢食難安,唯恐自己也落得與陸元柏一般下場,待你滿足了,你便會將梁景文沒了左腕一事宣揚出去,使他淪為眾人談資,然後,你會斬去梁景文的右腕,盯緊了他,不許他尋死,令他生不如死地苟活於世。”
見女鬼久久不語,酆如歸便知他縱使未全部猜中,亦猜中了大半。
姜無岐聽得此言,喟嘆道:“那梁景文如若真的做了這般惡事,姑娘你為何不託人去告官?”
“告官?”女鬼冷哼一聲,“你說得倒是輕巧,在這逢春城無人不知梁景文才華橫溢,與人為善,怎地會有人信他犯下此等罪惡滔天之事,那狗官亦然。”
酆如歸卻是轉了話題:“床榻上那毀容女子與你有何干系?”
女鬼不答,反是氣勢洶洶地道:“梁景文在何處?你們將他藏起來,對得起死在他手中的亡魂麼?對得起在青樓受難的少女麼?”
酆如歸又複述了一遍方才的提問,使得女鬼惱怒道:“她是我在魂魄衰弱時隨便選的一具容器,我以她的身體來維持自己魂魄不散。你趕緊告訴我梁景文在何處!”
酆如歸慢條斯理地道:“梁景文在他房間床榻下的密室,你先將床榻掀起,你會瞧見底下有一處凸起,你再將那處凸起往左邊轉三圈,往右邊轉了兩圈半,最後以拇指按下,那密室便能開啟,至於那密室的石門,你按一下門邊的凸起,便能開啟。我有空暇了,再去看望梁景文,你勿要太快將他弄死了。”
女鬼得了梁景文的下落,那活物露在窗外的頭顱旋即消失無蹤了。
酆如歸起身,走到毀容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