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衙役無法,拔出了刀來,才嚇得百姓安靜了下來。
穆淨的雙足雖在往點心鋪子走,可雙目卻注視著那些遷移的百姓,他口中發苦,心中說不出的消極。
儘管他願意為他們付出性命,但他們卻能毫不猶豫地將他拋棄。
然而,他又能憑藉甚麼來留下他們?
他萬般弱小,身無長物,連雙目都將要失明瞭。
他唇角噙起一抹苦笑,末了,卻是溼潤了眼眶。
酆如歸隨手買了一隻酥油餅來吃,一面吃著,一面含含糊糊地道:“誰人願意遠離故鄉,他們定然也是萬般無奈才做了這個決定的,你無權責備他們,亦不必責備自己。”
穆淨聞言,消極稍退,他側首去瞧酆如歸,酆如歸唇上盡是油氣,卻襯得那雙唇瓣嫣紅欲滴,惑人心神,勾得他直想嘗上一嘗。
直至今日,他方才發現自己竟是一登徒子,想親一個姑娘自然得先表白,得到姑娘應允後,再三媒六聘才是。
可他即將目盲,酆如歸又較他強上許多,如何會看得上他?
酆如歸壓根不知穆淨的心思,遠遠瞧見點心鋪子,便迫不及待地衝了進去。
由於無水可用,這點心鋪子內只昨日賣剩的荷花酥,酆如歸委委屈屈地要了這荷花酥,一連吃了五隻。
荷花酥入口,他便無法控制地想起了姜無岐,不知而今姜無岐好不好,不知姜無岐可會想念他……但是姜無岐倘若想念他,怎會不來尋他……
所以姜無岐對他應無一點想念罷?
——姜無岐哪裡會想念他,不厭惡他已是對他莫大的恩賜了。
“可姜無岐,姜無岐,我甚是想念你……”他聲若蚊吶地低喃著,任憑自己沉溺於入骨的相思中,分不了神,是以,直至將十一隻荷花酥盡數收入了腹中,他都未嘗出丁點兒荷花酥的味道來。
許久,他才勉強凝定心神,又取出絲帕來拭去了唇瓣以及下頜沾染的碎末子。
而後,他朝著穆淨道:“我要去金雞山頂為無辜慘死之人討要個公道,你去與程知縣道勞煩他善後。”
穆淨既對酆如歸動了心思,自然捨不得酆如歸獨自去冒險,但不及他出言阻止,酆如歸早已沒了蹤影。
假若金雞山山澗乾涸,山頂無緣無故地生出一處湖泊以及山下水井水量銳減,這三者均與金雞山頂的湖泊之主有干係,那他背後必定有一妖物。
畢竟那湖泊之主只是區區一凡人,斷無可能有如此能耐。
酆如歸一見到那古剎被炸燬,十四個和尚與一嬰孩喪命,便欲要上山去,但他內息只餘下三成,面對法力高強的妖物,只能束手就擒。
因而,他直到內息恢復八成,才吃了荷花酥,飛身上山。
他闖入宅院前,將姜無岐為他包紮的帕子纏在了腕間,輕輕地親吻了一下。
這宅院內的守衛全數不是他的對手,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他便將守衛一一扯去外衫,又以外衫捆了。
這些守衛助紂為虐,但他們不是主犯,乃是為人所驅使,須得審問之後,方能定罪。
緊接著,他將這大宅院細細搜了一遍,卻只搜到了十數個嬌弱女子,並無那湖泊之主。
他又回到湖畔,欲要一探這湖泊,但他尚未接近湖泊,那湖水竟是滔天一般,向他侵襲而來。
他猝不及防下,閃躲不及,身上的衣衫霎時溼了大半,髮絲與面頰亦不能倖免。
他不緊不緩地撥開黏於面上的溼發,心中苦思著是何人在操控這湖泊,那人究竟藏身於何處。
其實最好的法子便是潛入湖水當中一看究竟,但他尚是二公子時乃是被生身父親逼入湖水當中溺死的,當時那窒息的苦痛、無望猶如附骨之疽不曾消減過分毫,致使他單單靠近湖水便費勁了一身的氣力,哪裡敢潛入湖水當中。
這一汪湖水即便平靜如鏡,於他都較洪水猛獸要可怕上千萬倍。
要是姜無岐在該有多好?
趁他恍神之際,他的雙足居然被數人高的洶湧湖水捲入了湖水當中。
湖水生出形體般蒙上了他的雙目,堵塞了他的倆耳,掐死了他的脖頸,壓住了他的心臟,箍緊了他的腰身,束縛了他的雙足。
一時間,他被逼得五感盡失,動彈不得,連掙扎都無從掙扎。
他知曉自己正在緩緩地沉入湖底,如同他尚是二公子時那樣,過上半刻,他便會嚥氣,他的魂魄將會脫離這具千年惡鬼的軀體。
之後,他會